郑江停今日揽到了大生意收工的格外早,他去饭馆儿里打了一趟,准备回家早些把鑫福楼要的土豆准备好,回了饭馆儿发觉今儿的客人格外少。
张赋方才去把书院定的饭送了回来:“客人可不少吗,赶考的书生回来了,听说咱们缙城有两个秀才中了举,大伙儿都去看热闹了。”
郑江停算算时候,三月赶考,时下已经四月,确实书生们都考过回来了,他不禁想起李客生来。
“哪两个中举了,你可听说了?”
张赋小声道:“我特地打听了一下,听说李客生落榜了。”
郑江停睨了张赋一眼,这小子还真知道抓重点说。
张赋嘿嘿笑了起来:“听说考上的两个举人老爷一个是咱们缙城里的富户子弟,一个是远村的穷秀才,原本书院的夫子对李客生是抱了很大期望的,结果今年并未能中举。”
“现在学院四处都是人在谈论,说是今年的阅卷考官不是往年的那个了,往年的阅卷考官喜好什么辞藻华丽好看的文章,而今年的考官喜好务实的文章,李客生正好没对上考官的味儿。”
郑江停道:“朝廷喜好务实是好事,否则年年选拔些光会做漂亮文章的文弱书生来也只会酸着牙说话。”
邹筠闻声上前:“今儿听说好些做小生意的掌柜都去举人老爷家了,咱们是不是也备上一份礼物去瞧瞧。”
读书人中举后家里人便不用再缴纳赋税,每月还有朝廷下发的银钱,一跃就是吃公家饭的人了,如此自然是有很多人前去捧着,生意做不下去的人家会自请把家业归给举人家,如此一来有了庇护还不用再缴纳赋税,而有的人纯粹是想去混个脸熟,以后能得举人老爷的一二照拂。
郑江停道:“两个举人咱们都不熟识,没必要去锦上添花,时下正是送礼多的时候,咱们去人家也不会放在心上,礼物没必要送,另外咱们家的生意不错,赋税也缴纳的上,更没必要把家业送到别人手上供庇护。”
邹筠点点头,这些事儿她一个妇道人家懂的不多,也只能全凭郑江停做主。
郑江停虽然眼下对攀附两个举人没兴趣,不过对当前时代的风俗了解却更深刻了些,生意人都爱与官老爷有所牵连,他寻着机会也该往这上头靠靠,不过想要靠上也没那么简单,首先就不能等人家一举成名了再去靠拢,得有一双慧眼,早早选中人培养,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的恩情才难忘。
以后让张赋去书院送饭食时多留意留意书院里的穷苦而志高的书生。
收起思绪,他道:“纤哥儿今儿没过来是吧?”
“楚公子上午在饭馆儿里,后头去钱庄了,您不是说先前那个送肉给咱们饭馆儿的屠户越来越爱偷奸耍滑了要换一家吗,今儿新定下的屠户过来拿定金,楚公子说手头上没有什么整钱了,要去钱庄里换一些。”
郑江停应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他没去钱庄找楚纤,这事儿他已经做过很多回了,用不着担心。
一路回了青梧巷,往日里僻静的小巷子今日吵吵嚷嚷的,青石板巷里围了好些妇人。
周遭议论纷纷,隔着人群一道尖锐的声音压过吵嚷,郑江停离的老远都能听见:“都怨你这个狐狸精,客生就是被你给耽误的,否则早风光中举了!”
恶毒的怨怼声后又是阵阵哭腔:“如今前途全被你给耽搁了,你赔我儿子的前途!”
说着人就要上前去挠楚纤,吓的四下看热闹的人连忙闪开,郑江停见势头不对,赶紧跑过去,好在先他之前有个小哥儿挡在了楚纤前头,否则人就抓到了楚纤身上:“你这人到底讲不讲理啊,没事儿怎的跑来我们青梧巷闹!”
“你给我让开,让那狐狸精好好跟我说道!”
“说道?凭什么跟你说道,自己儿子没本事中不了举也就罢了,怎的还让一泼妇上门怨怼个病弱小哥儿,难不成这就是读书人的家中作风?”
妇人回过头见着人高马大的郑江停,气势弱了下去:“你是什么人?是那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在先,这才致使他落榜的,否则依照我儿的才华如何会落榜,他分明是夫子最器重的学生,如今反倒是被一介穷酸书生给比了下去,全都怨他耽误了我儿!”
郑江停被左一句右一句狐狸精刺的耳朵痛,他径直骂道:“谁勾引你儿子?你真当你儿子是什么达官显贵了,缠着我未婚夫郎我未上门找事你倒是先来泼妇骂街了,走,有什么到衙门去说,甭在这里吵着巷子里的街坊。”
说着郑江停就要拉人去见官,妇人顿时便怂了:“你,你们趁着人多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有没有天理了!”
周围看热闹的见妇人坐在地上耍泼皮,顿时纷纷道:“谁欺负你了,分明是你先来闹腾的!”
“这到底是谁啊,也忒不要脸了!”
吵闹声越来越大,王家开了条门缝,王刘氏最是爱看热闹的,她瞅见外头的哭闹声,喊了王莹莹一声:“莹莹,快来看,好似是楚纤家出事儿了。”
王莹莹正在为采春节的事不高兴,一听说是楚家出了事顿时有了兴致:“我们也去瞧瞧。”
母女俩相携着信步过去,听到谩骂声和哭闹声,正想着楚纤是惹了多大的怨事儿,方才挤进去就发现地上的妇人有些眼熟,定睛一瞧,王莹莹惊呼:“舅母?”
王刘氏听到女儿的呼声,这才醒过神儿来,还真是王莹莹的远房舅母,两家来往的其实并不密切,若非莹莹痴迷中意李客生,执意逢年过节的让送些礼去,他们和李家怕是都没联系了。
她最是爱攀附好人家的,李家家境原本便不错,又出了个秀才儿子,若是两家能结成亲事自然是好,以前她表露过意思,而李家没心思也就罢了,竟然还暗地里嘲笑他们家穷还望攀龙附凤,可把她气了个好歹,此后她便不打李家的主意了,只不过莹莹死脑筋一直不肯转悠,前阵子好不容易松了口对郑家有了心思,事儿还没苗头结果就听说郑江停和楚纤定了亲。
这下又得知李客生落了榜,同楚纤还有牵扯,事情可真有够复杂的。
王莹莹想去把妇人搀起来,又觉得人在这里又哭又闹的实在是有些丢人,实属有点后悔方才喊出舅母两个字,昔日里高高在上的舅母咋就成这幅模样了,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刘氏。
王刘氏看着妇人那副狼狈的模样心中还挺解气,李金氏早把李客生当举人四处吹嘘了,听说早已经接纳了一些商户的示好,只等着儿子中了举就庇护下选中的商户,如今儿子却落了榜,她颜面丢尽,自然是不管不顾的到处撒疯想把儿子落榜的事情怪在别人头上,而不是他儿子自己的问题。
她假意去拉人,却挑着痛处说:“客生落了榜是可惜,嫂子也别太伤心坏了身子,今年考不上以后可以再考嘛,您这般突然上门胡乱嚷嚷,不是吓着人家小哥儿了吗。”
楚纤没想到王家和李家还有关联,他方才从钱庄换了银子,正要回家一趟,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原以为还是有人对他的银子起了歹意,等到了巷子才发觉是个妇人,而且开口便十分阴毒,着实让他大开了眼界。
他站在郑江停身旁,冷声对李金氏道:“我和李客生没有半点关系,请夫人自重,以后不要再不分青红皂白上门闹,否则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话毕,他看了一眼郑江停。
郑江停紧了紧握着的手,斜视了李金氏一眼:“再不走我便请你出去了。”
李金氏咽了口唾沫,额前的头发散乱了几缕下来,俨然一副疯婆子的模样,到底是不敢继续疯下去,拽着王刘氏的手灰溜溜的去了。
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见着郑江停在,纷纷上前去关切楚纤:“这年头什么人都有,纤哥儿别放在心上啊。”
“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喊我们就是。”
说到底都是来看热闹的,楚纤心里门儿清,方才也就后巷的洄哥儿替他说话,不过面子功夫还得过过,他客气道:“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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