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谢安安才知道后怕,但想刚才侮辱梁彰大快人心,错觉里腰背硬气不少,觉得“同性恋”三个字是向裴的把柄,就不怕他的压力。殊不知向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只在乎梁彰。
别人说向裴恶心是别人的事,向裴不屑于计较。可谢安安让梁彰难过,向裴必须得计较。
向裴使劲揪住谢安安的头发,跟拎垃圾一样。谢安安的身体大幅度倾斜,十指在空中无力挥舞,他不知道向裴力气这样大,竟没有一点挣脱的机会可言,头皮剧痛,尖声嚷嚷叫向裴放开他。
陈召南没见过这般怒气冲冲的向裴,一时惊慌,抓了几下谢安安没抓到,只得用嘴巴劝:“向裴,别太冲动。”
陈召南劝向裴不要冲动,这事放平常挺戏剧,由此可见向裴如今受情绪左右,也挣脱不出来。
向裴斜眼看过去:“你要拦我?”
陈召南自知拦不住向裴,只好叹气叮嘱道:“注意分寸。”
分寸,人和人之间要讲究分寸,朋友家人之间也要有分寸。向裴很懂分寸,唯独现在失了控。
谢安安躺在酒吧后巷的地上喘着粗气,眼皮肿了,嘴角有破皮,衣服脏得不行。
反观向裴,除了手指关节处通红,其它地方依然干净整洁。谢安安一直试图反击,最后无力发现他根本碰不到向裴的汗毛。
好几次谢安安眼冒金星,脸好像在被石头猛烈地砸,他无法呼吸喘气,向裴支配了他活下去的时间,他还没能从眩晕中挣扎出来,下一拳就又落在他的面门上,如此反复,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自尊。
他甚至觉得向裴想杀了他,第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谢安安面临下体失禁的困窘,是害怕导致。没有时间憎恨向裴,只有刻在骨子里的害怕。
最后一拳向裴砸在了谢安安耳旁的墙上,后背震动,谢安安捡回一条命,他觉得这一拳下去他或许会真的断气。
谢安安的嘴巴里挤满了唾液,口齿不清地求饶,比街头的流浪狗还要卑微。
地上刚好有半瓶矿泉水,向裴把水全浇在谢安安脸上,踢了踢他虚软的左腿:“如果你再对着梁彰说那些话,我饶不了你。”
谢安安狂点脑袋,手在胸前比了个叉,表示不会了。
“是真的不会放过你,你不要以为我开玩笑,”向裴歪着脑袋,“现在你可以滚了,再也不要滚进梁彰的视线里。”
一进酒吧,陈召南他们就迎了过来。酒吧今晚也不好再营业,已经没有顾客。
陈召南朝门后边瞅了瞅,拉开凳子让向裴坐下:“没事吧?”
“你问他还是问我?”向裴摆摆手,没有坐。
陈召南犹豫:“都...问问吧。”
向裴云淡风轻:“我没事,他死不了。”
还真是言简意赅的回答,陈召南找不着反驳的话:“他要是报警怎么办?”
向裴不认为谢安安怕成那样还会报警,而且他好面子,报警就意味告诉全世界他被一个未成年打了。
“不会。”
多余的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阵。陈召南是不知道怎样开口,向裴在等待陈召南开口。
“那你和...”
“你和梁彰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陈召南话还没说完,辛愉突然插嘴进来,她还在自我安慰,妄图能从向裴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几人都等待着,向裴一句话戳破了辛愉的幻想:“是真的。”
辛愉的眼圈肉眼可见变红,踢了踢旁边的椅子:“我不信!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喜欢男生...”
她说不出话,接受不了再面对向裴,匆匆跑了出去。
楚燃飞去追,临走前拍了拍向裴的肩膀,欲言又止,始终没开口。
向裴要去找梁彰,走到门口回头问陈召南:“像所有人一样喜欢一个人,我真的做错了吗?”
“我只是喜欢梁彰而已。”
陈召南怔了怔,在一瞬间有些释怀这个信息。他笑着摇摇头:“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小裴。”
向裴找到梁彰时,他坐在天台上,仰望着天上,头轻轻晃,嘴里哼着歌。
凑近了,向裴听出来是波西米亚狂想曲,虽然不怎么在调上。
月光是淡淡的白,像一个隐形的白色房子,飘在半空中,梁彰坐在房子的中央,向裴扭开门走了进去。
梁彰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向裴,无力地垂回肩膀,软绵绵出声道:“每次都找得到我。”
向裴凑向前:“让我看看哭没有?”他的手指在梁彰脸上轻拂过去,“还挺坚强,没有哭。”
“我本来就不爱哭,想什么呢?”梁彰被逗笑了,不过笑容转瞬即逝。少许,他又埋下脑袋,整个人丧丧的。
“刚开始知道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我问景哥喜欢一个男生是不是就像怪物,他说不是。但我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和别人不一样,算是个异类,”梁彰说,“喜欢你注定是一个不正常的开始,我以前没想过我会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我想我只是喜欢你吧。”
他们不能在大街上牵手拥抱,连说喜欢都只能偷偷的。梁彰时常在向裴的眼神里迷失方向,忘了这个社会不允许两个男生在一起,以及他们以后要面对些什么。
充满偏见的目光,比恶心恶劣好几倍的词语,都是梁彰以后要承受的。
谢安安大脑已成打破了梁彰心里的那层屏障,让他看清真相。
他或许能承受,但是自尊心强的向裴呢?
左思右想,梁彰的思绪随着月光升上了天上,越升越远。
“梁彰,无论以后要面对什么,都有我陪你一起。”向裴五指扣上梁彰的手。
梁彰一直觉得向裴和他有种特殊的默契,许多话他不用说,向裴都能懂。就像现在,他不用说出的担心,向裴就能坚定握住他的手,告诉梁彰一切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