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鸣推门入内,只见庭院中一书生打扮的男子,哪有什么老者。
那书生看着进来两人,眉梢一扬,脸上似笑非笑,开口便是那老者音,“两人借宿?”
“一人。”季无鸣道。
书生又问,“何人借宿?”
“我。”
书生点头,转身朝里走去。
季无鸣让燕惊雨留在院中,“你无凭证,不可妄动,在此等着,稍后会有人送上茶点,你若无聊也可找他们要些话本册子翻看一二,打发时间。”
燕惊雨歪了歪头,却是问,“我让他们同我比武,可以吗?”
季无鸣挑了挑眉,“自然可以。你想做什么便做,便是想要看戏听曲,也有人演给你看唱给你听。你只要呆在这院子里,不要乱跑就成。”
燕惊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季无鸣跟着书生走过长廊假山,左拐右拐入了大堂,这才亮出贴身藏好的令牌――这令牌暗红色,雕着细密的纹路,隐隐能见山势跌宕瀑布喧哗,微微一侧,阴影连成一片,正是“斜阳”二字。
斜阳令牌,能入无尽崖级别的教众才能拥有,是季无鸣专门找天玄门大师设计的图纹,内含不少隐秘信息,不易仿造。
季无鸣的这块是独一无二的,有能证明他教主身份的玄妙图文,只不过知道的人并不多,这负责接应的书生并不在其中。
书生虽惊讶于宫中何时又多了个厉害的女子,但到底他不过比普通教众高一点,接触不到太多大人物。
来的是自己人,他松了口气,暗暗收起袖中暗器,跪下见礼。
“官渡鸿见过大人。”
季无鸣甩袖坐在位置上,沉声道,“让林月知来见我。”
片刻后,一女子急匆匆而来,她身材娇小五官端正标致,是典型的江南人模样,眉宇间沉着浓浓的郁气,脸色不好,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她看清季无鸣的脸,先是怔愣一瞬,随即大喜道,“阿蛮――!”
她欲上前,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脸色骤变,腰腹透出血色。
书生扶着她坐下,林月知却看着季无鸣,松气道,“你无事便好。”
季无鸣脸色早已阴沉一片,屏退其他人后,才问,“如何负了伤?”
“我闻无尽崖被围,料想宫中空虚怕是坚持不了几日,便带了一些人马折返,在云山脚下碰上五岳众派中人,大战一番,最终只我一人负伤逃走。”
林月知面露愧疚,请罪道,“属下无能。”
季无鸣早料到林月知收到消息必定折返,对这个结果也有预想,此时听闻,还是闭了闭眼。
半晌,他才问道,“幽冥教动向如何?”
林月知打起精神,回答:“幽冥教在追捕叛徒,叛徒杀死二王子后似乎还盗走了大承国国玺,叱罗婵亲自追捕,曾在云山外千丈处一山谷逗留。她内力高深,属下不敢让人靠得太近,三日前她离开清州,直往兖州去了。”
“去了兖州?”他猜测天机谷放出去的那个病人,应当就是叱罗婵要找的叛徒。
季无鸣沉思。
“叱罗婵离开后,属下的人前去查探过,只余一地废墟。”林月知说着又想起什么,道,“对了,属下的人离开之前,曾见到燕归天与南宫晟,似乎也是往那山谷去的。”
季无鸣点了点头。
林月知看他并不意外,应该是早知道了,她面色迟疑了一瞬,还是没多问,而是禀道,“安阳城中有疑似幽冥奴活动,往微雨楼去了几次,叱罗原衣似乎就在城中。”
叱罗原衣是叱罗婵唯一的儿子,幽冥教少主。
季无鸣眯起眼,笑了起来,“那倒真是巧了。”
幽冥奴是幽冥教圈养的死士,那些人都是被叱罗婵用血魔功炼化过,又拔了口舌,生得高大却有些痴傻,还是挺好认的。
不过叱罗原衣敢让幽冥奴大张旗鼓的活动,必是有些后手,或是自信不会被人找到。
幽冥教的事情交代完毕,季无鸣看天色渐晚,准备离开,走之前忽而问道,“你可听过……天机谷?”
林月知面露疑惑,“属下未曾听过。”
“离云山千丈外有一山谷名曰天机谷,谷中仅有两人,谷主为一老者,腿脚不便容貌尽毁,擅长机关术、医术和毒术,对奇门遁甲亦有涉猎。”
林月知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直言道,“如此之地,在江湖怎无姓名?又是如何瞒过我在清州的耳目?”
“我也想知道。”季无鸣看了她一眼,声音微沉,“我落崖后,便在那谷中养伤月余,直到数日前,叱罗婵率幽冥教围攻,方才离谷。”
林月知震惊不已的看着他,当即道,“属下立刻派人去查。”
“嗯,仔细点。”
季无鸣语气轻慢,转身离去。
燕惊雨在院中同先前那名唤官渡鸿的书生对练,他两手空空,还分心注意着走廊,却逼的拿袖里剑的官渡鸿左支右绌,退无可退,露出颓势。
燕惊雨余光瞟见季无鸣从长廊转出,当即不再留手,旋身逼近,一个擒拿手,官渡鸿闪身避过,便被他扣住手腕一扭,他暗道不好,立刻起身,袖里剑已经被青衣少年反握着架在了他肩上。
官渡鸿重重的喘息,看到前后走出来的两人,面露懊恼,却也爽快的认了输。
这次他吐出的倒是正常的青年声音,只是并无人在意。
燕惊雨将袖里剑抛还给他,几步走到季无鸣面前。
季无鸣莫名觉得他像只被养熟的狼,没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露出一个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