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令狐兄弟,向自己的生母刘氏问安。
刘氏看着两个儿子,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想到,儿子竟然这么有出息,没想到,自己一个卑微的婢女,竟然母凭子贵,得封“县君”。
握着儿子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是泪如雨下。
母子仨人抱头痛哭,哭声震天,令狐熙黯然神伤,吕氏和儿子们则颇为尴尬的站着。
旁边,陪同两位功臣回乡的官员,见着此情此景,不好打断,便向外面看热闹的村民,宣读起令狐兄弟立下的功绩,以及朝廷的封赏。
这就是正式通告的意思。
好让令狐兄弟享受一下衣锦还乡的滋味,也让百姓们都知道,朝廷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只要为国效忠,立下功劳,就一定会有回报。
围观的人们,聚精会神听着宣读,人群当众,年幼的令狐琦,吃力的理解着自己听到的内容。
他刚到开蒙的年纪,大人们说的话,他难以理解,但是,勉强能听出来,两位对自己很好的“七郎君”、“九郎君”,如今不得了了。
七郎君、九郎君,为国效命,立下大功,所以,皇帝给他们封大官。
于是,七郎君、九郎君,连带着他们的母亲,都会过上好日子。
自幼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令狐琦,由此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以后,我、我也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
阳光明媚的下午,令狐氏族学内响起钟声,这是放学的钟声,学童们收拾文具,背着挎包,欢呼着跑出学堂,往家里跑去。
正要离开的令狐琦,被先生留住,而且族长也来了。
令狐琦有些不安,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先生要把他赶出族学,所以族长才会过来。
“阿琦,我听先生说了,你的成绩一直不错,是族学里的佼佼者。”白发苍苍的族长,和蔼的对他说。
“你已经十岁了,想不想去州学读书?”
令狐琦闻言一喜:去州学读书?当然想啊!
但没说话,摇摇头:“不,族长,我、我不想读书了……”
“嗯?”族长闻言有些意外,看看先生,再看向令狐琦:“你,为何不想读书?”
“我,我要帮我娘干活,我,我已经长大了……”令狐琦低着头,看着脚尖,眼睛溢出泪水。
他想读书,可是,母亲好辛苦,从早忙到晚,他看在眼里,心里好难受。
“是这样啊……”族长看着这个少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学堂的先生,多次向他说过,令狐琦是难得的读书种子,所以,这娃儿是他们族里的希望。
虽然令狐休、令狐绪兄弟又升了官,但是,想要宗族枝繁叶茂,科举这边,不能落下。
族长很快做了决定:“阿琦,你想读书么?想的话,从明天起,你娘不用那么辛苦了。”
“以后,族里会按月拨钱粮给你家,你到城里州学,好好读书,你娘陪你在城里读书,不用受苦受累。”
令狐琦抬起头,满是惊喜的问:“真、真的么?”
见族长点点头,先生笑眯眯的看着他,令狐熙大喜过望,接连鞠了几个躬,然后拔腿就跑。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母亲。
小小的身影,奔跑在土路上,路两旁的棉花田,点缀着朵朵白云。
五年了,从西域引种的棉花,已经在陇右各地种植,现在,是收获的时节,许多男女弯着腰,在棉田里摘棉花。
令狐琦四处张望,很快看到了母亲的背影,欢呼着跑过去:“娘,娘!族长说了,让我去州学读书!!”
“族长说了,以后,娘不用这么辛苦了!!”
……
夜,洛阳城里灯火通明,各条街道旁一盏盏明亮的煤气灯,汇聚成灿烂星汉,几乎要把整个夜空照亮。
新洛阳已经落成十余年,比起汉魏洛阳城,新洛阳城规模更加庞大,更加宏伟,尤其夜间照明,因为有了煤气灯,洛阳的夜晚,十分璀璨。
进京赶考的兰州学子令狐琦,坐在馆舍二楼的窗边,看着外面的灯光,感慨:“不夜城,果然名不虚传。”
几位学子闻言笑道:“令狐兄这话说的,兰州金城也有不少煤气灯,同样是不夜城嘛。”
“我可是听说,朝廷开西域商路后,对棉花需求极大,河西、陇右各地,许多种植园里的棉花树,都变成了摇钱树。”
令狐琦回到座位坐下,聊起来:“你别说,饶州的铜矿,报纸说今年的年产量怕是要超过四千万斤,可不得了,摇钱树,还是饶州的最高大。”
那位来自饶州的学子摆摆手:“嗨,铜矿也就那样,如今,海贸才是真的摇钱树,鄱阳城里的大户,哪个不是和海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要说有钱人,如今,哪怕是乡下,摆喜酒宴请宾客,没几样海味,那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说到海贸,话题瞬间丰富起来,另外一人插话:“听说,有司要在那马、马六甲海峡设关津,对番邦海船征税了?”
“差不多,到时候,番邦海船,就只能止步于马六甲以西了!”饶州的学子笑起来,“说不得,以后,我们之中,会有人去马六甲走走,看看!”
欢声笑语中,有学子从门外进来,挥舞着手中“晚报”,呼喊着:“大新闻,大新闻啊!”
“什么大新闻?”令狐琦问,会试在即,他虽然心中紧张,但要尽可能放松,那么,看看报纸上刊载的奇闻异事,就是最好的放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