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有些踌躇,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可是他好像只喜欢夏竹悦呀。”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掴在了兰儿的面上,殷红的指印瞬间就令兰儿的小脸儿红肿了一圈儿。
“提那个贱胚子做什么!”
甩了个巴掌还不解气,恼的她用凤仙花染红的长甲撕碎了金蝉纱团扇,“若不是她那日借故为峙哥哥斟酒撒了他一身,又惺惺作态地非要为他更衣,我岂能错失良机。”
“就是,小姐您说的对”
兰儿挨了打,却忍气吞声不敢造次,还替夏桃欣拣起破烂的扇子,“那春日宴分明是夫人费心为您设的,却平白让她占了先机。”
夏桃欣冷笑一声,依靠回栏上,语带嘲讽:“也算不得占了什么先机,她那样的出身,也配妄想么,峙哥哥虽向父亲要了她回去,也不过当个玩物罢了。”
“正是呢,否则她怎会不堪玩弄,径自逃跑了呢。”兰儿拍着马屁,“小姐,您这么美,出身又好,您才配当世子妃呢。”
“那是自然。”
夏桃欣被捧得飘飘然,执起一盏香茗刮去浮沫,垂眸轻尝,闲闲问着:“对了,你方才碰见谁了?”
“夏竹悦。”
“噗~~”
第8章 起杀心淡淡木调沉水香
夏竹悦将杏子交给后厨后,便匆匆往外赶去,她生怕再次遇上兰儿,便尽挑拣些人迹罕至的小路走。
她微微喘息着,走的极快,几乎快要小跑起来,身侧的灌木被她的衣袖一刮,带下许多叶片来。
猛然一个急转,她与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一个胖妇人几乎被撞的仰面倒下去,夏竹悦手急眼快,伸手拽住了她。
“你这丫头,怎的不看路,若是冲撞了贵人,你担待的起吗?”
那胖妇人肉乎乎的手指揉着额头,抬眼打量着面前撞她的罪魁祸首。
只见她穿着一身姜黄的粗布窄裳,身量苗条婀娜,面相清丽出尘,颇像她昨日去参拜的仙子菩萨。
见了如此美人儿,倒教她登时和气了几分,开口问她:“你是何人?”
夏竹悦想了想,只将春儿扭伤脚托她来送杏子的事儿说了个大概。
那妇人笑了,“原是摘果子的农女,倒是可惜了这模样,若是换身打扮,说是哪家的千金只怕也有人信。”
夏竹悦再三致歉,可那妇人却并不肯放她走。
原来这妇人是宰相夫人身侧的管事林嬷嬷,今日设宴,处处都劳她打点,实在是忙的她晕头转向。
可偏偏后厨却出了岔子,天气炎热,相府里带出来给婢女们做膳食的食材有些变质,好几个婢女呕吐不止,根本无法近身去伺候贵人。
林嬷嬷实在无奈,急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这身在京郊,一时半会儿根本调不来人手,正愁抓不到壮丁呢,这不就撞上一个了么。
于是不由分说地把夏竹悦押去换了身相府婢女的服制,将她派往宴会厅伺候。
林嬷嬷许诺,宴会散了,便不再追究夏竹悦撞她之事,夏竹悦一时无法脱身,只得允了。
好在林嬷嬷担心她不懂规矩,并不敢派她近身伺候贵人们,只让她站在远处,做些传菜之类的活计。
待林嬷嬷率众人打点好宴会厅之后,筵席的时辰也到了。
夏竹悦跟着其她婢女们一起,垂首立在厅堂最外侧。
女眷们最先来,一阵衣香鬓影,名媛们携着各自的贴身丫鬟款款而来,一时间环肥燕瘦,莺声燕语的好不热闹。
夏竹悦微微抬眸,一眼便望见名媛之中最打眼的夏桃欣。
夏家富庶,夏老爷更是对这个嫡女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够一朝嫁入高门,令全族得益。
所以夏桃欣穿的用的,永远都是最好的,甚至有些特殊的衣料,尚未流进京中便被夏府糜费千金购进府内,只为一填夏小姐的欲壑。
比如现在,夏桃欣便穿着一件难得一见的皎月纱百蝶穿花广袖华服,淡淡的银色光华笼在她身上,极尽奢华,她昂首穿行在众小姐中间,倒真如众星捧月一般。
夏竹悦暗自垂首,微微撇过脸去。自从她逃出世子府以来,便再也没有同夏府的人有过联系,夏府,于她来说,并无任何可留恋的地方。
阵阵香风从她身前掠过,名媛们莲步轻移,一一踏入厅内,并无人在意门口这些泥胎木偶般的小婢女们。
女宾落座后,公子们也随之而来,行走间高谈阔论,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在如此晴好的日子里,倒真是个相亲的好时节。
但这些红鸾晴好都与夏竹悦没有关系,她只一味地装着木偶,只想快些了结了这桩荒唐事,好早些回去看顾春儿。
春儿脚踝扭伤的那样重,也不知这会子如何了。
正当胡思乱想间,一阵微风拂来,隐约带着些许木调沉水香,那香味直沁心脾,令夏竹悦霎那间僵了脊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骄阳晴好,阳光穿透榕树的枝叶斑驳在青石板上,碎金子一般,魏峙踱步其上,神色淡淡地应付着众人的恭维。
他久不进京,也不喜应酬,甚少出现在这种玩乐的宴会,京中的权贵公子们,都争相献着殷勤,以期盼能够得到他的赏识。
他冷眼瞧着面前这些奴颜媚骨的笑脸们,心中略为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