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外室跑路了 第118章
音音忽而觉得真真无奈,她发脾气她使性子,他都无限包容,从来宠溺的哄,仿佛她的娇嗔喜怒,于他都是馈赠。可明明她还记得,这人是个手段狠辣、杀伐果断的。
她别过脸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待海藻般的发在那双大手中一点点擦干后,江陈却没放开她,反而握住了她的右手,又道:“同隋大夫要了化瘀止痛的药膏,给你涂涂试试。”
音音低头,便见她的手被他握在大掌中,倒显的分外小巧,掌心红彤彤的,显是还未消退。待腕上冰凉的触感传来时,她才慕然回过神来,不满的喊了声:“江陈.”
话还未说完,那人却又轻笑,一下下轻抚着她单薄的背,倒像是哄幼童:“知道了,待涂完药便放你下来,听话。”
音音暗恼,趁他不备,从他膝上跳了下来,站在床边,伸手:“喏,这样涂。”
外面的日光从窗口一寸寸褪了去,似乎已是申时了。
屋子里有一瞬的静默,江陈正低头替音音上药,微凉的指若有若无的蹭过小姑娘的掌心,让她微有些不适,没话找话:“说起隋大夫,他上次替我诊脉,还曾说过,蜀地的无望山中产一味车樱子,本就藏在山坳里,极难采摘,这几年益发难见了,似乎是绝迹了。前年山中又开始闹大虫,更没人敢去寻了。这味药据说对妇女虚寒不孕有奇效,有那久未有子的吃了便能怀上。”
江陈没抬头,只指尖一顿,在音音掌心划出一段涟漪:“倒是对你这虚寒之症。”
音音沉默了片刻,睫毛覆下来,没了方才的神彩,低低道:“不是,我只是想到了大姐姐,她明明那样爱孩子,若是能有孕,多好。”
江陈依旧没抬头,只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几分,轻轻道了个“好”字。
“好什么?”音音问。
好什么?那人没回应,只轻笑了声,起身出去了。不消片刻,他抱了个罐子来,往案桌上一放,道:“沈音音,家中我没备多少银钱,都在这里了,你先拿着,若是不够了,随时跟我说。”
音音“啊?”了声,微倾身,好奇的瞧了眼那瓦罐,只一眼,便愣住了,里面黄澄澄的,足足一罐金叶子,这叫没备多少银钱?
她转头瞧他,有些不解:“给我这些做什么?”
江陈长眉微扬,又从袖中拿出一方地契,随手压在了瓦罐下面:“这是家中的地契,拿好。另有,我原本着人在锦城备了处宅子,地契也一并在此了。”
而后才不紧不慢的理了下袖口,看住她:“既已成婚,家中财产便该交由妻子打理,我如今也只有这些,你莫要嫌弃。”
音音一时语噎,说好的假成亲,如今怎得越来越像真的了?
她刚要开口拒绝,却见那人已转身出了门。
这隋大夫的止痛药倒也管用,至晚间,右手的酸痛感便渐渐消了。
音音煮了两碗面,却未等来江陈,便自个儿用了晚食,早早歇下了。
晚间起夜时,忽而瞥见西厢的灯还亮着,隐隐有几个高大身影投在窗上。小姑娘下意识一凛,放轻了脚步靠近。
厢房里有些昏暗,江陈坐在上首的交椅上,斜斜靠在椅背,还是疏离慵懒的清冷。
屋里站了几个汉子,都是高大魁梧的身材,把窗边的视线遮了大半。其中一个语气愤慨,分外不平:“大人,如今朝中的调令下来了,但我们兄弟几个谁也不认,只认您一个,谁也别想调的动我们北疆将士。咱们几个都是粗人,自然不信那些文人的骂名,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软骨头,只会咬着人骂,我们大人驱逐北绒、为了大周的一寸疆土满身浴血的时候,他们哪儿去了?”
这汉子涨红了一张脸,越说越激愤,到最后竟是扯下了手中腰牌,要递至江陈面前:“这大周本就是大人您守住的,这些文人凭个来骂您?我们北疆将士可不吃这一套,我们只听命于您,哪怕您要反了,兄弟们也绝无二话.”
这话越说越没谱,听的音音心惊胆战。
“方玉。”
上首清淡的一声喝,让这汉子陡然住了口,下意识便单膝跪地行了军礼,应道:“属下听令。”
江陈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语调清淡,却似有千钧重:“方玉,你们北地将领守得的是边疆、是百姓,我不在,你们便不守了?”
屋子里有一瞬的静默,那唤作方玉的汉子微垂下了头:“可是大人,北绒如今修养了几年,已是兵强马壮,如今又蠢蠢欲动,你若是不在.”
音音垂了眼睫,不欲再听,轻移了步子,要回正屋,却听里面一声凌厉粗哑的喝:“谁?谁在那里?给老子出来。”
出声的是厢房中的方玉,都是战场上拼杀下来的,自然耳聪目明,院中这微小的动静,也逃不过几人的耳朵。他们几个擅自来了蜀地,自是要避开朝廷耳目,更何况方才还讲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哪里敢让旁人听了去,是以听见声响,便瞬间起了杀意。
音音被这话语里的森冷杀意骇的一顿,一颗心微微提了起来,却听江陈清冽的声音,在说:“无妨,吾妻。”
她这一声吾妻,让音音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转身从廊下拐回了主屋。
内室里点了盏昏黄的莲花座灯,照的细纱帷幔影影绰绰。江陈今日抱来的那罐金叶子还搁在桌案上,在地上投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音音指尖扫过罐子边缘,下意识便伸手抱在了怀中。她抱着这罐沉甸甸的金叶子,坐在床上,看透过锦绡窗,洒进来的些许月华。
她一直都知道,江陈不属于这榆叶镇,他迟早会离开,可也没料到,会这样快。她晓得大周的万里山河依旧在他心中,如今北疆局势又起风云,他怕是再待不住。
怪不得今日将银钱同地契都给了他,原是已作好了离去的准备。
她纤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眸中的光,身子微微动了下,罐子里的金叶子便随之叮咚作响。小姑娘伸手拿出一片,放在眼前看了看,忽而摇头轻笑,他走便走吧,不是早做好了离散的准备吗,有何可多想的。
她将那罐子放回了案桌上,抬手放下了帷幔。
第二日一早,音音掀开帷幔,瞧见床边空荡荡的,并无那人的床铺,不由微微愣怔了一瞬,他昨夜未归?她抬头,便见了桌案上留下的一封信笺。
张扬凌厉的笔迹,力透纸背,一字一句嘱咐:不可光脚下床、生冷之物勿要再碰、灶房里的细柴王六会每日来添、银丝炭足够她烧到春末.
一件件一桩桩,倒是替她事无巨细都打点好了。
音音扯了唇角笑,笑这人实在是个雷厉风行的,说走便连夜走了,连声告别也无。
只笑着笑着,忽而将手中那信笺一扬,扔在了地上。走便走了,何必又写这样一封信,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关切,无端让人心烦。
第73章 你真是会挑时候啊!
“沈姑娘,今儿个我们要早早收摊了,你不走?”周婶子从面摊后探出头,一壁手脚利落的收拾摊子,一壁问了句。
音音“嗳”了声,将纸笔收拾好,笑道:“婶子,这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