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
“还不知清楚……应该是有人闯了进来,被发现后正在交手!”
徐佑披衣而起,走到窗边,可以看到院内两人分开而立,其中一人,正是捉鬼灵官李易凤,另一个人却让大吃一惊,竟是那个应门的老仆。
两人不知在院中说了什么,李易凤闪身后退,到了院墙下,脚尖一点,身子腾空而起,没入墙外不见。老仆咳嗽了几声,佝偻着腰身,慢腾腾的走回了门房。
“这院子里果然藏龙卧虎,连一个垂垂老矣的奴仆都能逼退天师道扬州治的捉鬼灵官,怪不得詹文君有信心保咱们的安全。”徐佑饶有兴致的目送老仆离开,道:“风虎,回去休息吧,有这样的厉害人物把门,不会有事的!”
左彣犹豫了下,道:“要不我还是守在房内好了……李易凤既然为刺杀郎君而来,恐怕没有那么轻易放手……”
天师道的威名可不是哄娃娃哄出来的,真要是打定主意对付一个人,恐怕天下无人能够安心睡觉。
徐佑的侧脸在月光下看起来十分的柔和,轻声道:“放心吧,李易凤是来找我不假,但他不是来找麻烦的!”
左彣有些莫名其妙,道:“不找麻烦?难倒还能跟郎君叙旧不成?”
徐佑笑道:“让你猜对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左彣看了看徐佑,见他点头,过去开了门。詹文君立在门外,身后跟着千琴和万棋,拱手道:“闯入的贼子已退,让徐郎君受惊了。”
徐佑耸了耸肩,姿态异常的潇洒,笑道:“能将捉鬼灵官称为贼子的,夫人可是头一个!”
“不告而入谓之贼,捉鬼灵官又如何?自也是贼子而已!”
这话说的气派,不过气派是需要底气的,能有老仆这样的高手做门房,詹文君无疑极有底气,道:“徐郎君若无睡意,文君可否进来一唔?”
深更半夜,虽然不是两人独处,但也于礼不合,尤其詹文君丧夫一年,还在服丧期间,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辱没清誉。
詹文君或许不在意,徐佑其实也不在意,但他不能不考虑郭勉是不是也有这样大度的胸怀。
“夫人若是想问有了白蛇有了人之后具体的计划,我只能说天机不可泄露,过了两日,夫人自然便知!”
詹文君听出徐佑的婉拒之意,也不着恼,笑了笑,英挺的剑眉往上一扬,飒爽中透着可人的味道,道:“那就不打扰徐郎君休息了!今夜这里交给万棋看守即可,若是有事,吩咐她就是了!”
说完带着千琴离开,万棋也不看徐佑,径自立到门口,仿佛一尊冰雕美人,让周边的空气都快要凝固起来了。
左彣一看这个场面,哪里能放心去睡觉,也到门口另一边站定。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个门神,只是不够凶神恶煞,反倒一个大叔,一个少女,竟然莫名的有了点搭配感。
徐佑劝了几句,两人都不听,无奈的自去睡觉,睡梦中好像见到一个女子,朱衣青发,似远似近。
第二日醒来,徐佑喊了两声风虎,左彣推门而入,他一夜没睡,但精神饱满,丝毫不见疲态,果然是底子好,经得起打熬。
“万棋呢?”徐佑扭头看了看,没看到万棋的身影,奇道:“莫非半夜偷跑了不成?詹文君这样可不行,身边的婢子没一个听话的。”
左彣笑道:“郎君忘了?詹夫人吩咐的是夜里守着。所以天一亮,她就走了!”
徐佑摇头失笑,道:“原来是太听话了……”
说笑间秋分推门进来,服侍徐佑穿好衣服,徐佑带着众人下了楼,厅内已经摆好了早膳,詹文君没有现身,由百画负责招待。
“其翼,你先和秋分用膳,我和风虎出去一趟。”
何濡点点头,不必说他也知道徐佑要出去做什么,倒是百画笑着道:“徐郎,我家夫人吩咐了,让你尽量不要出门!”
“无妨,我只在附近走一走,半个时辰就回来!”
徐佑和左彣离开了詹宅,随意的逛着街。钱塘是县治,又是商贸集中地,市场制度没有严格按照坊市进行划分,所以不像金陵那样的大都市,要到午时才开市营业。这会所见,已经有不少商旅中人在街面上奔波往来,有些零星点点的食肆也做起了早行人的生意。
“李记汤饼,就这里吧,进去尝尝店家的手艺!”徐佑和左彣进去后发现这家店生意兴隆,十几张桌子坐满了人,等了片刻才找到一处靠里屋的座位,颇有后世去吃知名餐厅要排队的经历。
左彣找店家要了两份汤饼,还没等端上来,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坐到了两人对面。
捉鬼灵官,李易凤!
左彣下意识的就要动手,被徐佑拦住,望着李易凤笑道:“李道兄,数年未见,你怎么还是骨瘦如材呢?天师道的膳食,真的这么难以下咽?”
第四十一章 疗伤
听徐佑说话如此不客气,左彣心中一紧,手摸上了剑柄,牢牢的盯着李易凤的双手。60355 ()
捉鬼灵官,顾名思义,他最强的武器,就是一双手!
无坚不摧!
李易凤干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正当左彣以为他就要出手的时候,突然溢出一丝笑意,嗓音尖利,道:“还记得那年在鹤鸣山上,你第一次见到我时,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是啊!”
徐佑感慨道:“我那时的性子太急,言语上大大得罪了道兄……可谁想在山上住了七日,日夜相处,无话不谈,竟跟道兄成了好友!”
李易凤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暖意,沉默了半响,低声道:“微之,你不该管詹氏的事!”
徐佑叹道:“道兄,有些时候,身不由己……”
李易凤摇摇头,道:“我知道你的为人,好武任侠,见不得不平事,早年在义兴时就四处惹是生非。不过有徐氏为你撑腰,只要不是惹出捅破天的麻烦,都无关紧要。可今时不同往日,你被主上安置到钱塘,看似迁徒,实为保护,再怎么低调都不为过,如何还敢贸然插手天师道的事?”
徐佑苦笑道:“我要是说自己适逢其会,被人拉下水的,你不知信不信?”
“我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詹氏已经被祭酒视为囊中之物,任何想要从中作梗的人,都会让祭酒不高兴!微之,听我一句,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徐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道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易凤再次沉默,末了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刻钟后,到三文山顶的凉亭来见我!”
等李易凤离开,徐佑和左彣每人吃了一碗汤饼,都对店家的手艺赞不绝口。汤饼又名水引、馎饦,通俗点讲也就是面条。《东京梦华录》里曾在汴梁居住过二十多年的孟元老,对往昔京华繁荣景象的追忆,其中提到北宋汴京市场上的汤饼名品就有十多种,元初的《梦粱录》一书,则说南宋时临安市场上的汤饼,竟有三四十种。由此可见,起源于东汉,成形于魏晋的面条,到了宋时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