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没钱没背景,没资本撑腰,唯一有的是靠出卖身体和良心换来的暂时东风。
如果不抓住这股东风,多积累一点资本,到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因此,她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越满越好,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通告,连回酒店休息的时间都少有,更何况回郊外的别墅。
也因此,她半年都见不到阿云一面。
那时候的她,心中只有流量和金钱,这些充斥她整个生活。
对她来说,除了这些,其他的都不重要。
对这个只给了一颗卵子和一笔金钱,面都没见几回的小孩,她根本没什么感情。
可有可无。
又或者说,这个小孩已经帮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已经利益最大化。
余下的,只要他活着,除此之外,就不在自己管辖范围内。
那年的凌婉清这样想,也这样做。
后来,因为某个绯闻,她被狗仔和网民追太紧,在经纪公司的要求下,迫不得已回到郊外的别墅避风头。
那时的她烦躁、愤怒和疲惫不堪,一进别墅,就控制不住将包狠狠摔在地面,然后用高跟鞋用力地研磨。
直到包完全变形,她才缓慢停下,舒服满足地长出一口气。
凌婉清面带笑意,脱下高跟鞋,光着脚往客厅走,一抬眼就看见穿着浅蓝睡衣、站在楼梯上的陆行云。
用一双水润明亮、没占染过世俗的大眼睛看着她,里面盛满疑惑,像不懂她此刻的行为。
自己丑陋不堪的一面被人看见,那一刻,凌婉清恼羞不已。
与此同时,还产生从未存在过、无法用言语去描述的愧疚。
她觉得,自己不该在阿云面前做出这种粗鲁行为。
这是错误的。
陆行云慢吞吞下楼,走到她面前,仰着小脑袋,望了她一会,无辜地眨眼,而后低头看地面变形的包包。
凌婉清脸红不已,飞快弯腰捡包,藏在鞋柜里,然后迫切地把他带离这地方,放软声音问:“阿云怎么下来了?保姆呢?”
“我睡不着,所以到楼下玩,”陆行云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刘阿姨在帮我叠衣服。”
凌婉清觉得阿云声音极好听,让她狂躁不安的心平静不少,弯腰把他抱在怀中。
很轻,很软,还带着奶香味。
凌婉清面上露出不自知的笑,轻捏了捏他白嫩软绵的小脸:“我的阿云真乖,不吵也不闹。”
陆行云垂着眼,看着凌婉清,反应半秒,意识到自己被夸,扬起大大的笑脸:“我一直都很乖呀。”
那天午后的画面,让凌婉清记了很多年,每每想起来,心都会软成一团,也会钝钝的疼。
偶尔午夜梦回,半夜醒过来时,她莫名会有想掉眼的错觉。
时间不停流逝,她越来越有钱,甚至有了权。
可她只觉得――
这是她这辈子做得最错误最愧疚的一件事情。
她永远记得那天午后,阿云的笑脸,说的话。
植入骨髓,不可磨灭的记忆。
陆行云伸出细嫩双臂,搂着她脖子,小脸软乎乎地贴过来,笑得小心翼翼,完全没普通小朋友的活泼鲜活,怯懦地撒着娇。
好半晌,他小声开口,压抑着情绪,语气带着恳求:“妈妈,我不仅很乖,还很聪明。”
“――所以,妈妈,你能不能多看看我。”
陆行云还不敢放开江昕芸的手,紧紧握着,眸底的不安迟迟没散。
江昕芸尽量用温柔的眼神看他,只是里面含着点藏不住的闪躲。
深深刺疼陆行云的心。
陆行云放开紧抓她手腕的手,改为十指相扣,转身与她面对面。
江昕芸一怔,仰头看他。
陆行云低头看她,眼神依然不安,但更多是温柔的安抚。
他放软声音,原本低沉的嗓音更撩人:“阿芸,别生气。”
被行云哥用包含无限温柔的眼神安抚,江昕芸突然觉得,所有的烦闷好像都不是事。
虽然现场撞见行云哥跟凌婉清有说不清的关系,行云哥从没打算告诉她,或许被抓包后,可能还是不想,让她有点无措和微怒。
但她相信行云哥,绝没不正当关系;而且她了解他性格,不愿麻烦别人;再说,这种事,没合适的机会,确实不好说。
见行云哥很为难,江昕芸转移话题:“凌婉清找你干嘛?”
提到她,陆行云心情就差,想逃避,但问话的人是阿芸,沉默几秒后,老实回答:“好像是有事,但没来得及说。”
江昕芸担心自己突然出现,打断两人交流,小声问:“很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