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女人正说得开心,卢夫人带着蓝兰走了进来。\\\\她们还是一身白色道袍,道袍上连一朵暗花都没有绣,衣缘也是纯白的,和那些穿锦带绣的贵妇人一比,就像牡丹群中忽然出现两朵雪莲,颇有些格格不入。
那些贵妇人见了,不免有些奇怪,这两个女道士怎么突然跑进来了,还没等她们会过意来,长公主和王楚已经离席而起,两步赶到卢夫人面前,盈盈拜倒。
“拜见国师。”
“长公主请起,湘君请起。”卢夫人一甩手中暗红色的塵尾,雪白一塵尾搭在长公主的肩上,左手在长公主头顶轻轻一拂,笑道:“长公主修炼有成,着实可喜可贺。”
长公主恭敬的说道:“多谢国师指点。”
卢夫人微微点头,又在王楚头上同样施为,又笑了一声:“湘君思虑太重了,宜放轻松些。”
王楚躬身拜道:“还请国师指点。”
“无他,劳逸结合,亦张亦弛即可。”卢夫人笑着,伸手在王楚的头顶轻轻揉了两下:“当入手时且放手,顺其自然,便是大福。”
王楚被她轻揉了两下,顿时觉得一股热流由头顶贯然而下,直抵心窝,一直觉得有些郁结的心情突然放开了,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躬身再拜。
一众妇人见长公主和王楚对这两个女道士如此恭敬,还口称国师,不免有些诧异。蔡琪起身,含笑介绍道:“敢教诸位得知,这位便是拙夫的同门师姊,天师道系师夫人,如今是楚国的国师,道术精湛。你们不妨猜一猜国师的年龄,我赌你们都是猜不出来的。”
听了蔡琪这句话。那些妇人们都把目光落在了卢夫人的脸上,这一看,那点儿轻视之心立刻荡然无存。楚国国师究竟有多大。她们都不清楚,但是她们都知道她的儿子张卫有多大。作为刘修的贴身亲卫,张卫在内外院之间来往多次。她们都看在眼里。
张卫今年十五岁,蔡琳的长子也是十五岁,可是看看蔡琳和卢夫人的面容,那完全是两回事,可以说,这里所有的女子站出来,也就是冯氏和刘和两个人的皮肤能和卢夫人比一比。
对于女人来说,发财远不如永葆青春重要,哪个不希望自己能一直年轻下去,如果能像卢夫人这样逆生长。那就是金山银山也愿意去换的。一听蔡琪这话,这些女人们再也维持不住矜持了,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一一拜见。卢夫人略施手段,就让她们服服帖帖。言听计从。
后堂莺声燕语,前堂酒过三巡,气氛也开始变得热烈起来。先是堂上的官吏一个个的上前敬酒,接着刘修回敬,又到堂下向那些受到表彰的优秀官吏表示祝贺和勉强,长沙太守府金曹桓阶赫然在列。刘修到他面前的时候,抢在要为他介绍的长沙太守贾韵之前说道:“这位我认识,他可是给我找了好大的麻烦,险些让那头猛虎跑回去了。”
桓阶有些尴尬。刘修生擒袁术之后,孙坚等人全部投降。刘修赶回临湘休整,孙坚曾经到他家里来过,不过桓阶拒绝了。他的理由是,自己为孙坚出的计策被刘修识破,导致袁术溃败,是不智,身为临湘人,却给临湘人带来了灾难,是为不仁,没脸再给孙坚做掾属了。孙坚也没有勉强,刘修也没有特意留他,桓阶就回家休息了。后来新任长沙太守贾韵上任,亲自到桓家去请桓阶,桓阶这才重新出仕。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他这次顺利的进入被嘉奖的吏员之列。
刘修也没有多和他说什么,勉励了几句,就走到了下一位。对于这些曾经支持袁术的人,他太热情了也不好,置之不理也不好,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平常对待,不给他们任何心理压力,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赏罚有所依据,他们才不会手足无措,把心思放在揣摩他的想法上。
两个院子里足足有两百多号人,这一路酒敬过去,就算每次刘修只要抿一抿,积累下来的量也不少,刘修脸上现出酡红,不好意思的向围上来的车骑将军府的吏员说道:“且容我休息片刻,再与诸位痛饮。”
华雄等人大笑,互相说道:“反正今天要守一夜,时间还早,我们就让将军缓一缓,到时候再不醉不休,如何?”
刘修拱手道:“那就多谢诸位,不过,也不能让你们闲着,我给你们找两个能喝的来挡一挡。云长,翼德。”
一直跟在刘修身后的关羽、张飞一听,连忙抱拳应喏。
刘修有些微醺的指着他们,特别指了指张飞:“今天,让你喝个够。不过,你们都先把兵器去了,这竖子喝多了好打人,挥挥拳头也就罢了,动刀动枪的可不祥。如何?”
众将大笑,甘宁伸手拔出腰间的战刀,扔给身边的亲卫,刀环上的铃铛丁当作响。甘宁一把揽住张飞的肩膀道:“将军已经下令了,今天就喝个痛快。来人,接刀!”
“哗啦”之声四起,所有的武将都把身上的刀剑解了下来。虽说光武帝重经术已经多年,但是佩刀佩剑还是习俗,就是真正的文人,身上也要佩一口刀剑的,对于武将来说,刀剑的意义更大。如果不是怕喝醉酒拔刀开砍,要让他们解剑,那就是绝大的污辱。
华雄打量着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的关羽,拱手相邀:“云长,这边请?”
关羽眼睛一眯,“敢不从命。”他跟着华雄走到席中,自有人让出位置,他也不客气的坐下,一伸手:“碗来!”
旁边有人拿来大碗,又倒上酒,关羽捧碗在手。环视一周:“诸位先饮,羽职责所在,来迟片刻,先自饮一升,以表歉意。”说完,一口气连喝三大碗,一抚胡须。亮出了碗底。
众人哗然。华雄大喜,一拍关羽的肩膀,对众人笑道:“将军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早先只知道翼德是海量,现在看来,真正的高手在这里啊。”
张飞一听跳了起来:“华子威。你休得妄言。要说打架,我不敢说肯定赢他,喝酒,我却赢他赢定了。”他压低了声音怪笑道:“你们不知道,他其实已经脸红了,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众将哄堂大笑,关羽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张飞拉到身边,眼睛一斜:“那我们兄弟先斗上一斗?”
张飞连连摇头,伸手一指:“这么多好兄弟在一起。就我们俩喝,岂不是冷落了大家。”他接过关羽手中的酒碗,同样先喝了三大碗,这才拿起酒杯,满上一杯。双手捧起,大声喝道:“诸位是好兄弟的,都把酒杯捧起来。”
甘宁第一个站了起来,举杯大笑道:“诸位难道没听到张将军的将令,还不举起杯来!”
众将大笑,一起站起身来。举杯大喝:“喏!”
他们这么一吼,生生的吼出了军威,再加上喝酒如牛饮的模样,把那些文士吓得不轻。好在刘修已经下令武将们解剑,要不然真让人担心过一会儿会不会开全武行。刘修笑道:“诸位,诸位,将军们骁勇豪气,你们也不能落后了,来,且饮将起来,助助文思,到时候可不能被这些粗汉比了下去。”
众人笑了起来,都开始喝酒。其实文士中也有不少能喝的,只是碍于面子,不敢痛饮罢了。现在被这些武将一勾引,不禁觉得肚中酒虫翻滚,按捺不住,也和身边的人推杯换盏,大喝特喝起来。
杨修看着热闹而不混乱的场面,看着那些武将文官一个个上前给刘修敬酒,又看着刘修与那些人亲热的交谈,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刘修越是得人心,对天子的威胁就越大。天子要御驾亲征,刘修却除了一句空话之外,一点表示也没有,不免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他拽了拽袁术的衣摆,低声道:“阿舅,车骑将军在你面前有没有提过天子要亲征的事?”
袁术翻了个白眼:“提过,又如何?”
杨修勉强按捺住自己的不快,又问道:“那他怎么想?”
“怎么想?”袁术嘿嘿笑了两声:“无非是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他又瞟了一眼杨修,话语中带着些许讽刺:“你们这些读书人常说,天下唯有德者居之,那你现在看,是他有德,还是那个小子有德?”
杨修拧眉不语。
袁术却不依不饶:“别人都说我不学无术,依我看,那小子也是白费了刘修的心血,他才多大,嘴上连毛还没长,居然敢这样向刘修叫阵,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小子,我看你也别犹豫了,跟着那小子混,没什么前途,你还能比刘修的功劳更大?跟着刘修混吧,你看他身边的那几个小子,现在哪个不是人才?我不相信以你这个聪明脑瓜不如孟达他们几个。”
“我是陛下的侍读。”杨修没好气的提醒道。
“陛下?”袁术冷笑连连,“惹恼了刘修,他这陛下还能干几天?御驾亲征,你们打过仗吗,你以为军中那些汉子像读书人一样听话?我跟你说,你看那些家伙……”袁术指了指正在喝酒的甘宁、华雄等人:“这些人哪个不是桀骜不逊的,你要是降得住他们,他们就是好刀,你要是降不住他们,他们不知道会怎么整你呢。刘修的天下,是用自己的刀砍出来的,你觉得那小子会是他的对手?”
“天下还是有忠心耿耿的武人的。”杨修嘀咕了一句,却觉得底气严重不足,声音只在嘴里打滚,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闷闷的举起酒杯,看着那些笑逐颜开的文官武将,忧心冲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