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夏育他们击败了田丰。”孟达喜滋滋的将刚到的捷报奉到刘修面前。刘修放下手中的笔,接到捷报,轻轻的抖开,扫了一眼,笑了起来:“嗯,这才有点名将的影子。打仗嘛,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那不算本事,扬长避短,抓住战机,一击而中,那才叫本事。”
虞翻走了过来,站在刘修身边,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提醒道:“将军,这个结果来得比我们预料的要早一些,你可得尽快提醒他们,不要急着围濮阳城。甘宁的水师到现在还没就位呢,一旦濮阳城里的袁军弃城而逃,那我们就追不上了。”
刘修点头同意,让孟达立刻发急件通知夏育等人不要急于包围濮阳,等甘宁到达之后再采取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吓跑了濮阳城里的袁军。孟达出去了,虞翻又提醒道:“将军,兖州连日大战,特别是济水一战,战死的,被水淹死的,有两三万人,天气又热,很可能会爆发大规模的疫情,一旦在军中传播开来,损失将非常大,不能不早做准备啊。”
刘修叹了一口气:“仲翔,不是可能,是已经开始了。”
“已经开始了?这么快?”虞翻也吃了一惊。
“是啊,比我预计的也要快很多。我细细想来,可能还是那些逃窜的袁军士卒引起的。眼下山阳一带已经发生了疫情,刘表的小儿子——跟我一样叫刘修,就染了病。刘表到城中找医匠医治,这才发现染病的人还真不少,他就把消息通报给山阳太守刘洪,刘洪统计之后,确认无疑,就把消息直接通报给了陛下。现在曹操应该也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军中原来准备了一些药物,不过可能数量不太够,我已经派人紧急购买了。”
虞翻松了一口气。默默的坐了下来。大战之后必有大疫,这基本上是通例,即使再用心,总有一些战死的将士尸体无法及时掩埋,天气炎热。苍蝇之类蚊虫的会迅速将病菌传播开来。引发疫情。刘修的军中有大量通晓医术的道士,配有充足的药物,能够及时的处理伤口,可以把疫情爆发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但是其他人却未必有这样的条件,特别是济水一战,大量的袁军将士被淹死,冲到下游,所以军中还没有发现。下游的山阳郡却最先遭了灾。
“那还是尽快解决兖州的战事,集中精力救灾吧。”虞翻提醒道。
刘修同意了,考虑到濮阳还在袁军的手中,要想尽快的攻克濮阳城,又不能造成太大的伤亡,必须调用他留给徐荣的杀器,于是他立刻给卢敏写了一封急件,要求他派徐荣尽快赶到濮阳,参与攻城。军权虽然实际掌握在徐荣的手中。但是名义上,他已经将这些人交给了卢敏,所以这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与此同时,刘修下令大军向濮阳进发,并通知曹操一起围攻濮阳。
……
卢敏拿着刘修的信。快步走进了小天子的御帐。
小天子正和陈登下棋。陈登来拜见小天子,小天子开始还有些抗拒,毕竟这是刘修推荐来的,打着刘修的烙印。不过当他得知陈登是陈球的从子时。他的态度有了些改变。陈球是能个忠于天子的能臣,为了铲除宦官曹节。他冤死在狱中,对这样的臣子,小天子从内心也是敬佩的,连带着对陈登也有了几分好感。经过与陈登简短的交谈后,他发现陈登文武兼资,更重要的是他和他的叔父陈球一样,对曹操、刘修这样的权臣都比较抵触,更倾向于效忠皇室。虽说小天子还有些怀疑陈登是否有掩饰的成份,但是有陈球这样的例子在前,小天子还是愉快的接受了陈登,立刻封为侍中。
侍中原本是内朝散官,位置并不尊贵,但是可以随时进入内省,是天子近臣。到了东汉,内朝的地位日益尊贵,侍中也水涨船高,现在是位比二千石,通常只有外戚之类的才能一下子就授予这样的尊位。天子的恩宠可见一般,陈登也非常卖力,天天陪着小天子处理政务。他的经验和见识比起周瑜和杨修这样的未成年人要成熟得多,又长年接触普通百姓,更能了解百姓的实际想法,处理起各种事务来,针对性要强上三分,因此日益得到小天子的尊重和宠信。
小天子听完卢敏的汇报,又看了刘修的急信,有些迟疑的说道:“骠骑将军有四万大军,还有卫将军的人马,围攻一个濮阳城还不够吗,非要调徐荣前往?”
卢敏解释道:“陛下,骠骑将军不是因为兵力不足,才要调徐荣前往,而是因为攻城耗时太久,不利于处理疫情,调徐荣去,是想尽快拿下濮阳,解决兖州境内的战事……”
“攻克濮阳,也不等于就解决了兖州的战事。”小天子很客气,但是却非常果断的打断了卢敏的话:“你不要忘了,兖州有河北的土地还在袁绍的手中呢。”
卢敏一怔,顿时哑口无言。兖州的东郡和济北的确有一部分在黄河以北,现在被袁绍控制住了。但是大家通常说的兖州指的就是河南这部分,刘修的信里也是这么说,小天子突然指出他的语病,让他一时不好反驳。
陈登轻咳了一声,起身避席:“陛下,骠骑将军的言语虽然有些不准确,可是他的考虑却不无道理。山阳的疫情便是因为阵亡将士的尸体引发的,如果攻城时间拖得太长,对疫情救治非常不利。眼下之见,还是尽快夺回们濮阳为好。至于河北的土地,想那袁绍这次大败而归,已经肝胆俱裂,等疫情稳定之后,陛下再命大军渡河,自然可以席卷冀州,恢复天下太平。”
小天子笑了笑:“既然濮阳如此重要,那朕也不能闲着,我们一起去吧。”他看看卢敏,又看看陈登:“汝南新定,朕想也不能没有人坐镇,卢卿,你看元龙如何?可当得汝南太守之任?”
卢敏无奈的施了一礼:“陛下,元龙文武双全,既然陛下看中了,那自然没有什么不妥的。再说了,臣只是一个中郎将,太守任重,非臣能置喙,一切全凭陛下独断便可。”
小天子撇了撇嘴:“朕只是问问你的看法,并没有要求你做决定。既然如此,那元龙你就暂行汝南太守,用心做事,安置好汝南的各般事宜,有什么事,向司徒府行文也好,直接报与朕也可。”
陈登犹豫了一下,小天子凌厉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陈登知道,小天子抢在刘修没有安排之前,让他去做这个汝南太守,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决定。他这么做,有从刘修嘴里夺食的意思。他陈登是刘修推荐来的,刘修肯定不好说他无能,但是汝南位置重要,汝南一郡的人口抵得上一州,掌握了汝南,就是掌握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力量,正如当初孝灵帝安排张角做汝南太守一样,现在小天子不惜触怒刘修,也要把汝南掌握在手中,其用意不可能瞒得过刘修。
接受这个任命,就等于坚决的站在了天子这一边,有可能得罪刘修,而如果不接受,那就直接得罪了天子,以后只能跟着刘修一条道走到黑。陈登再忠心,也不得不衡量一下其中的利弊。陈登的背上沁出一层汗,小天子看似人畜无害,今天突然让他选择站队,这个突然袭击让陈登没有任何准备。
好心计啊。陈登暗自感慨了一番,迅速做出了决定。他伏在地上,“陛下,臣敢不竭驽马之劳。臣一定尽心尽力保一方稳定,为陛下和骠骑将军的征伐做好后援,不辜负陛下和骠骑将军的错爱。”
小天子脸色一缓,微微一笑:“骠骑将军素有识人之明,如果不是他推荐来的,朕还真不敢这么轻率的让你担起这个重任。元龙,好好干吧,朕相信骠骑将军,也相信你不会辜负朕。”
陈登伏在地上,连称死罪。卢敏在一旁看了,也暗自心惊。他从陈登的反应看得出来,小天子之前根本没有给陈登透一点口风,今天完全是逼着陈登表态。可是在同时,小天子又把责任推到了刘修头上,以陈登是刘修推荐来的为由,做好了,是我的人,做得不好,是刘修识人不明。小天子可谓是进退裕如。看来这段时间小天子没闲着,对帝王术的应用又有了新的理解,手法越发的纯熟了。
小天子将卢敏的神色看在眼里,得意的笑容从眼中一闪而没。他咳嗽了一声:“汝南有元龙打理,我们就起程北上濮阳吧。朕也好临河观兵,就近欣赏一下骠骑将军的用兵之道。以前一直看着和翁主亲炙骠骑将军的教诲,这一次,朕也向骠骑将军学习学习,将来骠骑将军功成身退,朕也不至于遇到一点小事就手足无措。”
卢敏无声的苦笑,心道你倒是说得漂亮,恐怕你的敌人就是骠骑将军吧。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所谓的学习,未尝不是了解刘修的行事风格,提前做好应变的准备。
其实卢敏在这一点上的确是有些冤枉小天子了。小天子对刘和这个太后的女儿一直在刘修身边学习,而他这个刘修的儿子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刘和霸占着原本属于他的父爱,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这次要亲自赶往濮阳参战,当然有了解刘修的意思,但防范的考虑却远不如享受一下父爱的渴望来得更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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