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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刘修的帐中,灯光将两个身影凑在一起的身影映在帐篷上。
“将军,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那好,我来了。”
“慢点慢点。”
“又怎么了,你就不能张得大一点?这样进不去啊。”
“你等等,我弄大一点,你再放进来,好久不做,有些生疏了。”
“呃——”刘修拿着手里的《太平经》,看着用四根手指绷开青囊的卢夫人,眼睛瞪得老大。卢夫人等了半天,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刘修:“将军,你还等什么,快放进来啊。”
刘修舔了舔嘴唇,窘迫了应了一声,将已经卷好的《太平经》帛书放进去,然后转过身,捏起拳头假咳了一声:“夫人,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这话似乎更不妥,一时有些无措。
卢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一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躺着风雪的内帐方向,连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将军早些休息吧。”
“嗯哪,嗯哪。”刘修连连点头,也没起身,只是向卢夫人点了点头。他不是无礼,他是不敢起身,刚才那么几句话,再加上卢夫人刹那间的脸红,居然让他有了反应,这要是一起来肯定露馅,还不知道怎么尴尬呢。
卢夫人出了帐,顺手带上了帐门,刘修将手里的《太平经》一扔,正准备扑上床去,外面又传来了张燕的声音:“将军睡了吗?”
刘修翻了个白眼,暗自叹息了一声,连忙说道:“是张姑娘吗?”
“是的,深夜来访,还请将军见谅。”
“没事没事,我还没睡。你进来吧。”刘修虽然恼火,却也知道如果没有要紧事,张燕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说起来,张燕也忙碌了一天一夜了。张鸣刚刚去世,她刚刚接手黄巾军,一大摊子事正等着她安排呢。
“那就打扰将军了。”帐门一掀,张燕走了进来,站在帐门处拱手一揖,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张鸣虽然傍晚才死,但是他伤势太重。相应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此时葬礼很复杂,烦人的事情多得很,仅是入敛之前就有招魂、沐浴饭含等一系列的手序,然后是大小敛、哭丧停尸,这一系列的忙完了,才有葬礼,包括祭奠、送葬、下棺等,最后才是服丧三年。他们虽说是道门。与普通人家不同,可是大汉的儒家礼节已经浸入百姓生活,这葬礼和普通人家相比只有多。不会少。张鸣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义女,诸般事宜当然全要由她来处理,足以让她忙得脚打后脑勺。
孝服虽然还没有穿,但张燕已经除去了所有的佩饰,就连剑柄都用白布包了起来。她的眼睛红肿,带着血丝,看起来非常憔悴,但是眼神很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狠厉。
“这么晚还来打扰将军。真是不好意思。”张燕入座后,再次向刘修曲身行礼,礼节周到得让刘修想起后世以礼数周到著称的日本女人。有人说后世日本人的礼数就有汉唐遗风,比中国人还要讲究,刘修一直不以为然,不过看着眼前片刻之间已经道歉了两次的张燕。他忽然觉得那话似乎有些道理。
“姑娘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既然要合作,就不要太客套了。”
“喏。”张燕双手扶在腿上,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抄的书,薄薄的一册,上面的字很娟秀,但是一点也不柔弱。“这就是项王兵法,是我手抄的,闻说将军要找王先生,我猜大概是想问这部兵法,所以给将军送来了。”
刘修没吭声,他找王国可不仅仅是兵法这么简单,不过这些他没必要和张燕说。他接过兵法翻了翻,发现这部兵法并不长,大概也就是两三千字的样子,没什么大套理论,就是讲一些用兵心得,看起来像是平时的一些札记。
刘修迅速的将兵法扫了一遍,然后放在案上,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的张燕:“姑娘是想出兵吗?”
“将军明鉴。”张燕目光一闪:“眼下有将军和卢夫人在此坐镇,恩师刚刚过世,大家还能听我调遣,等时间一长,只怕又会有人不安,所以……”
“所以你想打一个胜仗,给自己增加一些底气?”刘修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将兵法推了过去:“你看过《汉书》吗?”
张燕一愣,她在和刘修说打仗的事,刘修怎么扯到《汉书》上去了,《汉书》并不有通行,能看到的人并不多。
“《汉书》第三十卷便是《艺文志》,在兵形势中,有《项王》一卷,应该指的就是这部兵法。”刘修轻轻的敲了敲那卷手抄的《项王兵法》,“你知道兵法分四大类吗?”
张燕点点头,兵法分兵权谋、兵形势、兵阴阳、兵技巧四大类,兵形势就是主要讲战术的。
“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向,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刘修慢慢的背了几句:“项王兵法,在兵形势十一家中,可谓个中翘楚,颇得兵形如水之妙。不过,这毕竟只是兵形势,通晓兵形势,只是一将。”
张燕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将军是说,我这么做,眼界太小了?”
“你现在是百万黄巾的大脑,你不再是率领数千人冲锋陷阵的将校,你也不是率领万人结阵而斗的一个将军,你要通盘考虑整个冀州的形势,甚至整个天下的形势。”刘修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你如果还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打一两个胜仗就能立住脚的将军,那我不得不说,我对你们很失望。”
张燕有些难堪,她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请将军指点。”
刘修吐了一口浊气,放缓了语气。“要打仗还不容易,不用你去找袁绍,袁绍听说震使去世的消息,肯定会主动打上门来的,到时候只怕你应付不来。”
张燕的脸色有些难看了,手指不由自主的捏了起来。袁绍在廮陶大胜后一直没什么动静,但是打探回来的消息说,袁绍在调兵遣将,大概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再加上有斥候进入他们的后方,甚至敢去石门山伏击刘修,那攻击黄巾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黑山地形复杂,袁绍吃过这个苦头,只要你们不盲动,他应该占不到什么便宜。”刘修又转而安慰道:“你们还按先前的法子来,先把袁绍拖疲了,然后再突然冲出去,不过这一次,我建议你们不要一打就走,而是占下来,把那里当成另一个根据地,好好发展。”
“打出去?”张燕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刘修又让他们以黑山为根据地,引袁绍来打游击战,又让他们到冀州占一片地发展,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把黄巾将成肉骨头,让他们和袁绍斗得两败俱伤,然后再来捡便宜吧。
“百万黄巾,你一天要消耗多少粮?”刘修无声的笑了一声:“仅仅一个并州,能支持你们到什么时候?要想长期坚持下去,只有一条路,占据一郡之地,开荒种田,自给自足。”
张燕的脸色有些冷,默默的看着刘修,刘修这话似乎有卸担子的意思了。如果没有并州的支援,黑山黄巾根本不可能支持得下去,袁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占据一郡?
“你不要这么看我。”刘修无奈的挠挠眉心,“黑山有黄巾近百万,可是并州才多少人?整个并州才五六十万人,你觉得并州有这么大的财力,能养活你们百万人?你不要说你买,你有钱,我也没粮,并州一年只有那么多余粮,去年是把几年积累下来的余粮都支援给你们了,并州的粮仓现在都是空的,你就是拿金山来,我也没粮卖给你。”
张燕细细一想,也有些头疼。并州人口稀少,的确没什么粮,要想长期靠并州的支援的确不现实,可是,刘修让他们去占一郡,自己种地,也不怎么现实啊。
“那将军觉得,我们应该占哪里才行?”
“我建议你去常山。一来,常山是你的乡里,也是赵子龙的乡里,你们有人脉基础。二来,常山背靠太行,有井陉直通太原,万一有事,赵子龙可能直接出兵支援你,你们也可以相机退入太行山,甚至退入并州境界。”
张燕沉吟片刻:“并州军支援我们,方便吗?”
“方便。”刘修点点头,顿了片刻,又道:“如果你想再方便一点,可以向朝廷递降表,天子封你一个官,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官员,袁绍再打你,我们不仅可能理由气壮的支持你,还可以顺理成章的和袁绍开战。”
“投降?”张燕一愣,随即用力的摇摇头:“不行,恩师刚死,我不能投降。”
刘修笑笑:“眼下你要准备的事太多,我也不想催得太急。不过,我建议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想一想。其实,这是一个上上之策。”
张燕深深的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吐出来,坚决的摇了摇头:“我承认这是一个上上之策,可是,大贤良师周年未过,恩师刚刚过世,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提这个话题,要不然的话,太平道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