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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人牲

混在东汉末 庄不周 9293 2021-03-28 12:30

  第261章人牲

  单于安祥的躺床上,脸上的酒红还没有完全散去,他面露微笑,似乎并不是死去,而是睡着了,睡梦依然没有忘记美酒的味道。

  呼征坐对面,双手紧紧的握一起,双肘支大腿上,哈着腰,双眼怔怔的看着单于的遗体,看起来似乎被意外的悲伤击乱了心神,可是他不时咬紧的腮帮子却暴露了他此刻犹豫的心情。

  安集掾史张修门外愤怒的咆哮着,单于去世这样的大事,安集掾吏有权一旁监督,可是当他闻讯赶到的时候,呼征却不让他进来,这让张修非常不高兴。他破口大骂,威胁呼征说,如果你再不让我进去,我有权怀疑单于的死亡有阴谋。

  呼征非常紧张,他知道张修和他那五十个汉卒并不可怕,可怕是他身后的汉人,而上任的北郎将刘修就美稷。这个北郎将可不是上一个北郎将张奂,他像一头狼,血红的眼睛一只盯着鲜卑人,一只盯着匈奴人。

  重要的是,张修也好,刘修也罢,他们都不喜欢他,他们都不希望他做的单于。如果听从他们的安排,他们另立单于怎么办?难道还要把希望寄托大汉皇帝的身上,希望他像上一次否定张奂的做法一样,把单于之位还给他?

  且不说这种希望太小,呼征也不喜欢这种命运被人掌握的感觉。他不想和祖父伊陵尸逐就单于一样任人废立。他要做个由自己做主的单于。

  可是,呼征心里没底,一旦惹怒了汉人,他们还能不能并州生活下去,如果占不住,到时候还要叛逃出塞的话,他必须要面对着鲜卑人的强大压力,后还是会被鲜卑人吞并。

  如何占住这块土地,又不用听汉人的指手划手,是呼征一直考虑的问题,只是还没有等他想好对策,这个机会,而且是唯一的机会就突然摆他的面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盛装的阏氏走了进来,将温暖的手轻轻的按呼征的肩上,呼征抬起头,迎着阏氏关切的目光,母子俩互相看了好一会,阏氏说道:“再不请张大人进来,你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呼征脸色一暗,点了点头,低下头,揉了揉眼睛,酝酿了一会情绪,缓缓的走出了王帐,脸色铁青的张修面前一跪,放声大哭:“大人,我父单于……去了。”

  张修一愣,不屑的哼了一声,甩开呼征的手,大步进了帐,直接走到单于的遗体旁,仔细打量了片刻,眉头紧锁,呼征跟了进来,泪眼汪汪的看着张修:“大人,我父单于归天了,按照惯例,请大人快报与郎将大人,领取我父单于的棺椁,好让他早点入土为安。”

  张修有些心不焉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呼征看着他消失帐外,转过头,脸上的泪水犹存,悲凄之意已经换成了狠厉之色,手一挥:“去看着他。”

  一个侍卫连忙跟了出去。

  阏氏双手交叉着握胸前,目光透出紧张之色:“你当真要对付羌渠?”

  “不是我要对付他,是他不会放过我。”呼征咬牙切齿的说道:“阿母,你看着,张修出去的第一件事肯定是通知羌渠,而不是报告给田郎和刘修,赶到美稷的人,羌渠肯定是第一个,说不定……他带的兵也是多的一个。”他想了想,又说道:“阿母别忘了,他还有一精锐就刘修身边,这事……说不定刘修也知道。”

  阏氏紧张了:“如果刘修帮他,那这事就危险了。”

  “不危险,这是我匈奴人自己的事,刘修他凭什么管?”呼征用力的一挥手,似乎把刘修拨到了一边:“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让步。要不然,我们匈奴以后就真成了他们养的狗,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阏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

  呼征赶到城里来报信的时候,刘修刚刚练完武,一看到呼征,他就愣了一下:“左贤王,你这是怎么了?”

  呼征未语泪先流,拜倒地:“大人,我父单于归天了。”

  刘修大吃一惊,站那里了好一会儿呆,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亲手把呼征扶起来,让到堂上,让人端了水来让呼征洗洗,软言安慰。呼征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他说,单于突然过世,匈奴人群龙无主,按照规矩,应该由他继任单于位,希望刘修能够支持。

  刘修连连点头,既然是你们匈奴人的规矩,我没有什么意见。

  呼征见刘修答应得非常爽快,一点犹豫也没有,倒有些想不通。他一直觉得刘修不喜欢他,因此破坏了他去洛阳的事情,不过现看来,刘修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从另一个角说,刘修不让他去洛阳,正好挽救了他,否则他人洛阳,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单于都上位了。

  那单于大巫师遭神谴之后,秘密的去追刘修,又是怎么一回事?回来之后,单于心情沉重,看到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刘修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

  “单于走得安心吗?”刘修突然问了一句。

  呼征犹豫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大人何出此言?”

  刘修叹了一口气,主动说道:“单于归天之前,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呼征不假思的摇了摇头:“大人,我父单于死得十分突然,他是睡梦得到天神的召唤的,没有来得及说什么。”

  刘修眉头一皱,面露诧异之色,随即又恍然大悟。他站起身来,大厅里来回走了几步,后下了决心,对呼征说道:“左贤王,你还记得大巫师遭神谴的事吗?”

  呼征点了点头,警惕的看着刘修。如果刘修说出对他不利的话,他这个单于恐怕就做得不安生了。

  “当时我已经到了虎泽,单于连夜追了上去,把大巫师遭了神谴的事情告诉我。我对单于说过,我曾经做过一个梦,看到你坐单于之位上,身边全是尸体。不知道单于有没有对你说过这件事?”

  呼征屏住了呼吸,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不知道刘修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单于想要废除他的继承权吗?这是真的还是刘修编造出来的谎言?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天神不把旨意告诉大巫师,反而会告诉一个汉人,如果是刘修说谎,那他现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他直接告诉别人岂不是有用?

  呼征搞不清刘修想什么,脑子转得飞快,迅速的权衡着刘修这句话的用意,眼珠转个不停,几颗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这依然清凉的早晨显得非常诡异。

  “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做好准备,如果这个梦真是神的旨意,这可能预示着你继承单于之位会遇到不小的阻力。”刘修和颜悦色的说道:“我奉大皇帝的诏书,负责整个北疆的军事,当然也负责看护你们匈奴人。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匈奴乱,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你直接说,我和你父亲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我们很谈得来,你做了单于,我一定会照顾你。如果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自然好。不过,如果你控制不住美稷的形势,我会直接出手。”

  呼征吓了一跳,连连摇手:“请大人放心,我一定能控制住美稷的形势,不会给大人惹出麻烦。多谢大人的美意,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向大人求援的。”

  刘修点点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他想了想,又说道:“那……你现就是单于了?”

  呼征就等着这句话呢,连忙点头。同时请刘修代为上报朝廷,以便洛阳派出使节,祭吊已经归天的老单于,参加单于的即位典礼。

  “这个我自然会去办。”刘修爽快的点头答应,随即说道,我这次来,本来是准备和单于商量一下你们匈奴人并州的生活安排的,没想到他归天了。你既然现是单于,我就直接和你谈。我想重规定一下你们匈奴人各郡的兵力布署以及普通姓的生活安排。我们安排人屯田,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手,我们还要安排人放牧,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

  呼征一听这话,立刻警惕起来,大人要并州屯田,我是知道的,怎么大人还要并州安排人放牧?

  刘修很自然的说道,是啊,打仗不仅需要粮食,需要战马。并州有上好的牧场,我为什么要浪费?我准备招徕人口,扩大放牧的规模,一年至少要能保证五千匹战马的供应。你们匈奴人善于牧马,我希望你能提供一些这方面的人给我。

  呼征大吃一惊,一年提供五千匹战马?刘修需要这么多的战马干什么,他要并州保持多少兵力?有了这么多人,他还需要我们匈奴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冒上心头,呼征觉得这事太大了,不敢立即答应,推说要考虑一下,不过大人放心,既然你开了口,我一定不会回绝大人的,只是我要和诸王商量一下,免得大家意见不一,闹出纠纷。

  刘修点点头,很张狂的说道,那你抓紧时间,我就美稷等你的消息。现是四月下旬了,你们五月份大祠,我会美稷呆到大祠,希望你不要让我空等一场。

  呼征满头大汗,唯唯诺诺的应了,连忙退了出来。

  呼征走了之后很久,张修才过来汇报单于归天的事情,刘修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张修立刻把情况通报给田晏,让他赶到美稷来处理这件事。毕竟他还是使匈奴郎将,匈奴人的事情直接由他负责。

  张修欲言又止,匆匆出去了。

  单于归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匈奴各部,各部诸王、骨都候纷纷赶来祭拜,呼征单于庭设立了供吊祭的大帐,同时开始筹备单于即位的各项大典。呼征忙得团团转,刘修一连几天都看不到他的人影,非常不高兴,派人去催问。

  第一次,呼征没有反应,第二次,呼征还是没有反应。

  刘修怒了,拍案大叫,让呼征立刻来见我,否则他这个单于就不要当了。

  呼征还没到,张修却赶来了。他一看到刘修,先汇报了两件事,第一,这次各部带来的随身亲卫骑数量比以往都要多,多的上千,少的也有五,比平时两的定例多得太多。第二,先赶到的大多是呼征的亲信,他们到了美稷之后,天天和呼征一起喝酒密谋,具体内容连他都不知道,他怀疑他们有不轨的举动。

  刘修勃然大怒,带着张飞等十几个亲卫就赶到了单于庭。

  河谷里热闹非凡,一顶接一顶的帐篷布满了河水两岸刚刚开始返绿的草地,士卒们有的正洗马,有的正练武,有的则闲聊,穿得漂漂亮亮的女人们敞开了厚厚的皮袄,露出了里面颜色鲜艳的春衫,笑语盈盈的帐篷之间互相串着门,只有那些从事沉重劳务的奴隶还穿着又脏又破的冬衣,挥汗如雨的做着事。

  看到鲜衣怒马的汉人像风一样掠过,几乎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里的事,把羡慕的目光投向这些汉人,特别是身披火红大氅的刘修吸引了多的目光,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大的官,汉人也是绝无仅有的少年英雄,长得又是一表人才,哪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赶到单于帐前,刘修下了马,怒气冲冲的往里闯,两个侍卫上前阻拉,刘修马鞭一指,身后的张飞就冲了过去,“呯呯”两拳,将他们打倒地。张飞一脚踩一个侍卫的胸口,沉声喝道:“大汉北郎将刘大人驾到,有敢阻拦者,杀无赦。”

  匈奴人吓了一大跳,连忙进去汇报,时间不长,“哗啦”一声,帐门掀开,以呼征为,一下子出来十来个匈奴领,对刘修怒目而视。

  呼征看了一眼被打倒地的侍卫,强按着心的不快,走到刘修面前,拱了拱手:“刘大人,你这是?”

  “张修,来告诉他我是来干什么的?”

  张修昂挺胸的走到呼征面前,大声说道:“匈奴诸部所带亲卫数目超额,诸王、骨都侯日夜聚议,我不得参与,我怀疑你们图谋不轨,所以报与大人。”

  呼征一听,立刻变了脸色,连声说道:“大人误会,大人误会了,我们这是商议我父单于的葬礼和五月龙祠的事情,可没有任何图谋不轨的事情啊。”

  “是吗?”刘修狐疑的看看呼征,又看看张修。张修也吓了一跳,心道刘修这么大阵势的赶过来,怎么被呼征两句话一说就软了?

  “大人,你不能相信他,他是骗你呢。”

  呼征眼闪过一丝狡猾,他连忙请刘修入帐,一一向他介绍了那些领,然后恳切的说:“大人,我们真是商量葬礼和五月龙祠的事,这都是我们匈奴人内部的事,所以就没有通知张大人,想必他有些生气了。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问他们。”

  那些头领连忙七嘴八舌的为呼征证明,呼征又把刘修引到旁边的大帐,让他看为葬礼准备的各种东西,后指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满面泪痕的年轻女子说,“大人请看,这就是准备给我父单于殉葬的人牲。”

  “人牲?”刘修的目光一时有些滞,那几个女子的脸上停了好一刻,才依依不舍的挪开。他眉头一皱:“这么年轻的生命,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给杀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呼征将他的眼神看眼里,连忙笑道:“大人,这是我们匈奴人规矩,每个单于归天,都要带上几个喜欢的女人,要不然天上会寂寞的。”

  “你们匈奴人,就是没化。”刘修大大咧咧的对呼征说,“杀人殉葬这种野蛮的事情,居然现还做。你不知道吗,我们汉人早就不用活人做人牲了。”他伸出手指着那几个战战兢兢的人牲,咂了咂嘴,惋惜的说道:“这么好的女子,就和健壮的母马一样,将来能生出健壮的婴儿,杀掉岂不可惜。再说了,我听说你父单于生前喜欢的就是他的阏氏,你怎么不把阏氏杀掉给他陪葬?”

  呼征顿时尴尬不已,他犹豫了片刻,打量了一下刘修,见刘修的眼睛又落到了那几个人牲的身上,不由得暗自一阵冷笑,脸上却堆起了笑脸:“大人,那你们汉人用什么陪葬?”

  “用陶俑啊。”刘修收回贪婪的目光,义正辞严的说道:“用陶俑来代替活人,这是化的象征,这是进步的表现。你们匈奴人现和我们汉人做朋友,多少也该学点化,不要那么野蛮了。”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呼征连声说道:“可是我们这儿没有陶俑啊,那该怎么办?”

  “这简单,让她们每个人做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布俑,就算代替她们去陪老单于了。”刘修拍拍胸脯,又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几个女人,这才转身离开。

  “就依大人。”呼征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对那几个人牲吼了几句,那些人牲一听,又惊又喜,争先恐后的扑了过来,抱住刘修的腿连连叩头。刘修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呼征说:“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感激大人,愿意侍候大人。”呼征满脸堆笑的说道。

  “这……不合适?”刘修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虽然喜欢骏马和女人,可是这是给你们老单于的人牲,我怎么能要?”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呼征亲热的挽着刘修的手说:“这些天我真的很忙,大人说的事情,我还没有时间和他们商量。这样,我再送几匹骏马给大人,让人带大人到附近转转,看看风光,到了大葬的时候再回来,如何?”

  刘修哈哈大笑,和呼征并肩回到大帐,很客气的和那些领们说了几句客套话,等呼征准备好了骏马和美女,又带上一笔丰厚的礼物,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之前,他还沉下脸把张修斥责了一通,说他见风就是雨,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乱报,险些闹出事端来。

  张修气得满脸通红,却不敢作,只得忍气吞声的认了错。

  刘修带着刚刚敲诈来的好东西,扬长而去。

  送走了刘修,呼征回到了大帐,脸色阴沉,眼神凶狠,他环视了那些领一圈:“大家都看到了,这些汉人有多贪婪,有多蛮横,他连给我父单于准备的人牲都抢走了。”

  “太不像话了。”左南将军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是一个身材矮胖,有一个酒糟鼻的老头,虽然也是单于子孙,可是他的年龄太大了,对单于之位的**和对女人的**一样淡。对他来说,只有美酒才是世上值得依恋的东西。他屯守雁门,这次战事一起,他就躲得远远的,自然也没捞着什么赏赐,他非常不高兴。他不问自己有没有到责任,却说汉人现越来越小气,对汉人意见不小。

  呼征给他送信的时候,送了他一坛美酒,这不是刘修送的,而是他花高价从军市上买来的,果然一下子就勾住了左南将军的心。到了美稷之后,呼征又给了提供了几坛美酒,吃人的嘴软,现左南将军喝得醉薰薰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为呼征帮腔。

  有一个人开了头,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得了呼征的好处,而且确实也对刘修的贪婪和蛮横非常不满,自然不愿落后,拍胸脯的拍胸脯,拔刀的拔刀,群情激奋,要为呼征讨回公道。

  呼征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就凭我们的实力,我们可以占得一时的便宜,但是汉人的大军一到,我们还是会吃亏。”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要想个一举把汉人赶出去的办法,让他们龟缩长城以南,这里……”呼征跺了跺脚:“是我们的土地,要由我们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呼征有这么大的野心,可是呼征的挑拨和引诱之下,他们很快就胆大起来,一个比一个声音大,一个比一个跳得高,恨不得现就起兵攻杀。

  “大家如果愿意听我的,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呼征大声说道:“你们相信我,今天的大汉,不再是那个强大的王朝,他就是一座被蚂蚁咬空了大树,只要用一点点力气,就能把他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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