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国公怎么浑浑噩噩的,这是经历了什么?”武承嗣问道。
内臣躬身回道:“适才殿下召见,无罪释放温国公。”
“无罪释放,这不是喜事吗?”
“温国公从大殿出来后就是这般模样,小人也不知为何。”
武承嗣扭头将自己的车夫招来,旋即对几个内臣道:“用我的车将温国公送回府吧,小心点。”
“喏。”
一匹黑色的五花马从天津桥飞奔而来,马蹄带起着洛阳城的细沙至端门前方才减速,武承嗣听着马声扭头望去,见五花马上坐着的是个僧人登时态度大转,趋步迎上前拱手道:“鄂国公这是要入宫面见殿下么?”
僧人低头瞧了一眼,只是合起双手作了个拱手样子,“这么巧,左相也在。”
“文昌台事务繁多,”武承嗣上前牵起缰绳,“这不是抽不开身么。”
“你要是嫌事多了,我向殿下请旨让你歇歇。”
武承嗣听后连忙笑应,“在其位谋其政,不敢辜负皇太后的器重,又哪里敢求歇息。”
“我听说昨日殿下让吏部给了一个新及第进士在司刑寺的官职,可有此事?”僧人问道。
“是,那人出身琅玡王氏,年轻俊朗,太后见之当廷赞许且破例授职。”年轻俊郎几个字他故意说得极重。
僧人紧握着缰绳,皱眉道:“殿下虽荣宠于我,几度加封,可却都只是一些虚职,他凭什么?难道就凭一个进士出身与家世?”
武承嗣故作含糊,“殿下的心思,我等做臣子的哪里知晓。”
“他如今任何职?”僧人低头问道。
“司刑寺主簿。”武承嗣回道。
“这是个什么官?”
“一个从七品的小官,掌管印签,及省署钞目、句检稽失,官员抵罪与雪免以及殿负的立簿。”
“才从七品...”僧人瞧着自己坐下的骏马,“我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
武承嗣将马牵到端门前,又亲自扶僧人下马,“国公慢些。”
僧人下马后拍了拍武承嗣的肩膀,“我会在太后跟前替你说好话的,放心吧。”
“多谢国公提携。”武承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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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起,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减少,王瑾晨望着天色已经赶不回家中了,只得骑马回了司刑寺所在的坊内回了官署。
刚入官署,便听到了里面的哀讯,“听说了吗,温国公苏良嗣被殿下召见赦免了罪行,刚回到家中就暴亡了。”
王瑾晨一个时辰前还将自己的衣物脱下给了苏良嗣御寒,前脚刚离宫,后脚便听见了老臣的离世的消息,王瑾晨抓着一名府史的手腕问道:“温国公亡故了?”
府史见公服颜色,便恭敬的回道:“朝廷刚来的消息,温国公回家之后突然犯病,太医前去诊治,不到半个时辰就驾鹤西去了,说是因为年事已高,又受到攀诬惊惧而亡,朝廷的邸报已经下来了,皇太后殿下旨辍朝三日,在观风门替温国公举哀。”
王瑾晨垂下手,消息的来的过于突然,明明素未相识,只是因为自己刚上任而接手了这桩案子的立簿。
载初元年三月,特进、同凤阁鸾台三品苏良嗣薨逝家中,追赠开府仪同三司、益州大都督。
作者有话要说: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翻译:我不能改变心志去投合世俗啊,自然会愁苦下去并穷困到老。
变白以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凰在笯兮,鸡鹜翔舞。出自《楚辞·九章·怀沙》翻译:把白的变成了黑的啊,把上面的颠倒成了下面的;凤凰困在笼子里啊,鸡鸭却在外面飞翔跳舞。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出自《楚辞·九歌·国殇》翻译:佩带着长剑啊拿着强弓,身首分离了啊心也难以改变。
第47章 宣德郎
两个时辰前
王瑾晨从司刑寺离开后,程仁正的下属躬身道:“未至旬休,就这样让王主薄离开,若上面有案子交代下来出现了稽失...且胡少卿刚回官署,若被他知晓,恐怕要降渎职之罪。”
“他这个新任的官员都不怕,你怕什么,胡少卿向来执法严明,我与他同级也不好管教,若出了岔子,让少卿管教管教挫挫他的锐气也好。”
“那簿子上究竟写了什么,皇太后殿下竟然单独召见他?”
程仁正眼睛一眯,抬手捋着胡须道:“撼动根基的树干。”
“从他被召见到回来,中间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看着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程仁正冷哼道:“他虽仗着圣眷正隆的长公主,但终究不过一介无实权的妇人,竟然胆大到敢改案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程主簿,宫内来人了。”司刑寺府史飞奔入文房。
程仁正从坐上覆起,“宫里的人?”
“是内侍省的内府局令。”
司刑寺官署的庭院里身穿青袍的内臣拿着一张敕命左右瞧了瞧,旋即问道:“胡少卿,王主簿呢?”
胡元礼便侧头朝府史吩咐,“去文房将所有人唤来。”
“胡少卿,”程仁正从立簿的文房中匆匆赶来,旋即抵在胡元礼耳侧嘀咕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