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娘倒满一杯后将酒壶放回风炉,换了另外一壶再次斟满,酒液为红色,“这是西域的葡萄酒,不醉人的,王郎大可放心。”
“姑娘,你瞧。”一座依山傍水的楼阁上,婢女指着画舫上的几个人,出檐下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动得叮当作响。
萧婉吟倚在朱漆栏杆上冷盯着湖面,画舫正向楼阁缓缓驶来,“那两个臭小子怎么也去了?”
“真是奇怪了,六姑娘平日最是不喜欢与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小祖宗打交道,姑娘,他们还逼王公子喝酒呢。”
萧婉吟轻摇着头,“她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不知道拒绝。”
“姑娘,”婢女嘟着嘴,“咱们就这样守在这里么,依小奴看应不会发生什么吧,既然六姑娘是故意告诉您的,那您过来不是正中下怀么...况且王公子要是不想娶大可拒绝阿郎提亲,也不会送那么多名贵的熏香,况且几年前在姑苏还送了六姑娘香囊。”
“大人一向强势,就连阿兄的仕途也都是大人一手安排的,王哲虽为小宗里的嫡出,但幼时过得并不好,因此一直谨小慎微的过着,最孤苦时迫于生计他还为萧家写过碑文,大人若强行他又怎敢驳其颜面,至于香囊...”提到这个萧婉吟心中便来气,“她爱送谁送谁,我管不着。”
――扑通!――水花四溅。
“有人醉酒落水啦!”落水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落水的瞬间,恐慌使得二人在水中不停的挣扎。
今日的芙蓉池略为清冷,岸边只有一些过路的行人,阿霖拉住欲要跳水救人的女子,“姑娘不能去,您尚未出阁,且又与御史中丞的嫡公子有婚约,若是跳水救人,这日后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船上的少年抓着栏杆俯身焦急道:“阿兄,姊夫,这可怎么办,我也不会水啊。”
画舫上的女子在一阵焦急的乱喊后抬起头与岸边楼阁上的萧婉吟对视一眼,勾起的嘴角似在扬笑。
婢女死死拉住萧婉吟,“也许这是六姑娘的设的圈套,目的就是想要毁姑娘清白,况且现在是深冬,这湖水刺骨的很,要救人可以让...”
“松开!”眼看着水中的人已经没了挣扎的往下沉,萧婉吟扭头怒吼道,旋即一掌将人打开。
――扑通――
呼唤的少年渐渐平稳了气息,涨红着一张适才轮轮番灌酒的脸,“那不是我家七姐姐么,没有想到平日娇生惯养的七姐姐倒是有着好水性呢,也不怕这寒冬的水冻伤了身子。”
萧六娘冷盯着波动的湖面,“舍了命的不在意么?”旋即抬起头望着岸边几座楼阁,临湖的雅间内坐着一些世家公子,其中还有不乏几个嫡出勋贵与有意与萧氏联姻的仕宦子弟。
“你们看哪儿。”黑巾裹头的男子指向水面。
“这是谁家姑娘这般了得,这深冬的曲江池水恐怕你我连脚都不敢下吧。”
几个年轻公子边喝茶便打笑,对那落水的陌生人视若无睹,“六姑娘喊咱们来喝酒却把咱们晾在这儿,李兄,你可要好好赔偿咱们哥儿几个,听闻李中丞向兰陵萧氏的七姑娘提亲了?”
陇西李氏御史中丞李昭德次子李元符摇头道:“只是提亲了,萧公还不一定会答应呢。”
“以李兄的家世与令尊正盛的仕途,萧家岂有拒绝之理?”
其中一个同龄男子摇头笑了笑,侧身拍着旁坐的肩道:“嗨,你们呀就别猜疑了,神都那边早有消息,由相公做媒,这亲事早给定下来了,咱们应该恭喜恭喜李兄。”
“李兄,”说话间,李元符被人拍了拍肩膀,“你瞧那拖人上岸的女子是不是你未过门的娘子啊?”
“什么未过门的娘子,八字才写了一撇,还没...”李元符楞的坐起握着栏杆探出脑袋。
几个裹幞头的男子惊疑道:“这好像还真的是萧家的七娘哎。”
“当真是佩服,这么冷的水也敢下么?”
“怎么说兰陵萧氏也是军戎出身,将门虎女嘛。”
李元符涨红着一张干净清秀的脸,“那个溺水的人是谁?”
“没见过。”
“年纪相当,又是一男一女...”
“舍命相救,这莫不是意中人吧?”
李元符涨着一张通红的脸紧紧握着栏杆镀金的半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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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不顾严冬之寒下水救人的女子,萧若兰一脸淡漠,“还说不在意。”
婢女从船舱内走出抵在萧若兰背后轻声道:“姑娘,那几个渔夫怎么办?”
“这里用不着他们了,给些铜板打发走。”
“喏。”
烈酒的后劲上头,让落水的人没有力气继续挣扎,湿透的袄子将人往水下拉扯,原本如火烧的胃也被这刺骨的湖水浇冷,一热一冷间,王瑾晨的脑袋似乎将要炸裂般疼痛,连恐惧都感知不到了。
“阿晨。”
【“阿晨。”
“七娘。”观中桃花盛开,满园春色。
“七娘,等我长大后一定要娶你做妻子。”扎着总角的幼童憨笑着走上前将一簇桃花送到女童手中。
“那要是我阿耶与阿娘不答应,将我嫁给了别的郎君怎么办?”
“啊?”幼童抬起肉肉的小手抓耳挠腮,旋即反应道:“那我就去抢亲,将你抢过来。”
女童捂着嘴发笑,“你就不怕我家的仆从打你么,他们都长得可高大了,你可是连我都打不过。”
“我...”幼童低下扎着总角的脑袋,“我当然怕,可是七娘嫁给了别人还会这样开心么?我阿娘说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我不想七娘以后会过得不开心。”
“那...阿晨也是这样么?”女童瞪着明亮的眸子问道。
“我当然不是。”幼童当即否定。
“可阿晨怎么能知道以后的事呢,我阿耶娶了阿娘后又娶了几个偏房,”女童低下头,“我都有好几个哥哥与姊姊了,六姊姊说我抢走了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