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人喜欢找不痛快的?”萧若兰依旧言语冷漠。
“不,我只是很好奇,除了你妹妹,什么样的人能入你的眼,什么样的火,能将你这块冰捂热?”
“宋姑娘既然都说是冰了,奇冷无比的东西又如何捂得热呢?”萧若兰喝下手中的热茶,满眼冷漠。
“难道教书先生没有告诉过六姑娘,凡事没有绝对,话不能说太死吗?”
萧若兰为之一笑,“即便可以捂热,寒冰所化成的水也会将火浇灭,弄的个得不偿失,何必呢。”
“有意思,”宋令仪端起酒杯,杯子悬在从窗口打进来的朝霞下发着闪亮的光芒,“六姑娘生母是雍州万年人吧?”
抿茶的动作突然顿住,萧若兰抬起冷漠的双眼,“你想说什么?”
“徐州刺史当年可谓风流,你母亲是歌姬出身,因怀有你兄长才得以进入千年望族的萧家,在此之前,你母亲有个旧相识,”宋令仪侧头,注视着萧若兰神色微变的脸,“万年县曾有个奸诈诡异的无赖,不但厚颜无耻还出卖恩人,而今却官服加身成为了天子的宠臣,上次我只是疑惑,毕竟没有把握之事,不好点明。”
“宋姑娘如此喜欢窥探别人的私事?”
“当然,”宋令仪笑得极为妩媚,“要看这人是谁,谁会费劲心思去打探一个自己没有兴趣的人呢?”
“兴趣?”萧若兰低头一笑,“谁人说我是蛇蝎来着?”稍抬头与四目相对,眼里没有丝毫怯弱,“好像是宋姑娘?”
宋令仪盯着萧若兰好看的眸子一愣,旋即撇开视线道:“你果然在监视你妹妹。”
“宋姑娘大费周章将我喊出来,无非是想警告我不要动七娘的心上人罢了,我要想动他,何必等到现在呢,当初他落水...”
“我猜他落水,只是你对七姑娘的试探吧。”宋令仪打断道,“两门婚事遭退,一举两得。”
“你用不着担心王瑾晨,至少现在没人动得了他。”萧若兰道。
“哦?”
萧若兰端详着一只洁白无瑕的玉杯,“难不成天底下真有人胆大到敢折天子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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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城楼上的旗帜被换下,重新挂起的旗子不再是唐字,朝廷百官们心里的石头与恐慌总算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李唐旧臣的落寞与伤怀。
崭新的旗帜上刻着一个个醒目的周字,如同这新朝熠熠生辉,绿袍官员登上城楼迈着从容的步伐轻声走近,“右相在伤感李唐的大好江山么?”
“如今说这种话是要杀头的。”岑长倩负手站在城楼上,满眼都是昔日洛阳城的风光。
“周也好唐也罢,这都是我们中原人的疆土,百姓不会管皇帝姓什么叫什么,他们只会在乎当朝皇帝是否宽仁,只会在乎自己的温饱,只有位于尊者与卑者之间的士大夫们才会在乎天子的姓与人,因为这是一场关乎他们生死的赌注,胜则胜,败则亡。”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像你一样效忠新朝与陛下罢了。”岑长倩摇头,“陛下用人的眼光并不逊色太宗皇帝,只是将江山交给武家这一点…是最大不妥。”
“右相是想说当今宗室内没有能够继承大统的宗子吧,”王瑾晨握着城楼上的朱漆栏杆笑道:“敢问陛下难道无子?下官读了十余年的书,览遍古今奇史,还从未听闻过传侄不传子之事。”
岑长倩惊奇的望着这个尚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满腹疑云道:“你到底是哪边的人,又究竟是谁的人?”
王瑾晨收回手端在身前转身面对着宰相弓腰回道:“父母之子,君王之臣。”
岑长倩转身俯瞰着整个洛阳城,长叹道:“这样的盛世,如何能交到庸人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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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深秋的风从神都苑吹向太初宫,内臣与宫人们穿梭在各个宫廊间。
“内舍人。”文昌台内臣将奏疏如数交给守在殿外的红袍女官。
“陛下说了,若是进言赞颂大周的上书就不必呈了。”
内臣摇头,“是右相与文昌台几位官员一同呈的。”
“右相?”女官将奏疏如数接过,“我会代为转呈的,你先下去吧。”
“喏。”
女官将奏疏呈进殿中,“陛下。”
“谁上的?”女皇批着手中关于立庙一事的奏疏,“阿谀奉承的话就不必让我看了。”
“是文昌台右相岑长倩的上表。”
“念。”
上官婉儿将奏疏放下,翻开最上面一本念道:“臣文昌右相岑长倩言,天授圣图,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凤栖梧桐,赤雀朝明堂,天将祥瑞,授命于大周,今陛下登基,江山已固,然国无储,社稷隐忧,臣请改皇嗣李旦为武氏,以作国朝储贰,臣岑长倩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女皇抬起头,旋即笑了起来,“朕还以为他岑长倩与范履冰一样有多大的傲骨呢,他上这份奏表倒是比范氏要更为聪明。”
“右相是害怕陛下会立文昌左相为皇储吗?”上官婉儿将奏表递到女皇手上,“之前文昌台早有传闻左相与右相政见不合时常有争执发生,严重时还大打出手...”
“就让他们相互争执吧,朕还怕有一天他们不闹了呢,若真等到了这天,恐怕这大殿就冷清了。”
“那右相这奏表?”上官婉儿小心翼翼问道。
女皇拾起笔搁上的朱笔沾了些赤墨在岑长倩的奏表尾端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可字,“但仅限降皇嗣、赐武姓,移居东宫,至于储贰的册封,朕还要考量考量。”
“陛下让八皇子为皇嗣迁居东宫但又不正式受封,这...”
“怎么?”女皇顿下笔,“你是怕他受到宗室的攻击?”
“毕竟八皇子是陛下所出,庐陵王远在均州,陛下亲子便只有皇嗣一人,难保不轨之人有所图谋。”
女官的话给女皇提了几个极大的醒,“现任均州刺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