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叫来医生和护士,又是拍片又是抽血,几个人把我摆弄来摆弄去,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等房间里再剩下我们两个人,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我清醒了许多,刚才换药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额角添了一道不算浅的伤口,缝了三针,多半要留疤。
“没关系,你还是漂亮的。”周沉当时这样安慰我。
他不知道我讨厌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属于那些娇滴滴的omega,一旦被评价为漂亮,就好像变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我不是。
但我现在无力纠正他。
医生护士都离开后,周沉坐在床边,沉默了很久,轻声说抱歉。
我疑惑,为什么道歉?
“对不起,没能留住你的孩子。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血泊里,生.殖.腔破裂,孩子已经救不回来了……”
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
孩子……没有了吗?怎么会没有了?
我不过是睡了一觉……
是因为那天的撞击吗,还是因为祁殊踹到我肚子上的那一脚?
为什么当时我没有感觉到不对,还是说晕倒前闻到的血腥味,竟然是来自我的孩子?
我不敢低头,明知道无论有还是没有,两个月不到的胎儿都看不出什么,我还是不敢看。
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和祁殊,合力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别这样。”一只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这才注意到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
“你骗我的对不对?”我反抓住周沉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求生的稻草。
他只是道歉:“对不起,我晚了一步。”
我原以为被祁殊关进地下室的那一刻已经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没曾想到前方还有更深的绝望在等着我。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让我活下来。
我该去死的。
周沉没有回答,镜片后的目光复杂不明。
“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一些。”他说。
我不想哭。
我有什么资格哭。
死的又不是我。
虽然这么想,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最后变成崩溃大哭。
周沉把我的脑袋按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抚拍我的后背,说没事了,别怕,不会再疼了……
“你骗我,我好疼……”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
“你没有错,是他的错。”
周沉的声音沉而缓,像风雪夜里静静燃烧的炉火。
我哭了好久,把他昂贵的西装揉成了一团脏兮兮的抹布,眼泪在胸口浸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到最后哭累了,只剩下机械地重复同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是医生。”他终于回答。
我不接受这个理由。但我无力反驳。
“祁殊呢?”――再次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心里只有痛苦和绝望。
周沉皱了下眉,说:“他拜托我照顾你。”
照顾……怎么可能。
我感到讽刺,“这是他的原话吗?”
“你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