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生常年读书,周家其他两房却不愿供他读书。周父死了,两个儿子就撺掇母亲早早分了家。
分了家,周娘子为了供丈夫读书,一个人当三个人在用,又是哄孩子又是养家还要伺候地里的活计,谁不说她贤德,可偏偏这个第一贤惠人却遭到丈夫无情抛弃。
怎么不让人同情?
周娘子只觉得自己半辈子的心血都喂了狗,她低低笑着,似疯似颠,说话也是颠三倒四,“昨晚,他对我很温柔,说谢谢我操持家业。还亲自开封那坛酒,我关门的时候,看到他给自己倒了宴席上剩下的散酒,我心疼他,他是童生,将来是官老爷,他哪能喝那种廉价的散酒,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自己那杯好酒换了他的散酒。他喝了半碗就倒了。我以为这酒里的毒是酿酒的人下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她哈哈笑了两声,眼神里的绝望让人看了心悸,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周家人更是羞愧得不敢与她对视。
她仰天大笑,“爹啊,娘啊,你们究竟给我找的什么女婿,这是想要吃了我啊。”
说完,她一口血喷了出来,晕倒在地。
衙役带着李家郎中刚好进来,县令也顾不上审案,立刻让他帮忙诊脉。
李郎中诊完脉,“大人,这位娘子身子常年亏损,情绪起伏太大,伤了心脉,需要好生静养。”
县令又问,“可需要开药?”
李郎中视线落在妇人打满补丁的衣服上,从药箱拿了银针给她扎了两针,周娘子就幽幽转醒,他叹了口气劝道,“你需要好好调养,你血气不足,要多吃些桂圆、红糖、花生、枸杞等补血的食物。”
周娘子满脸苦笑,低低应了。
县令问李郎中,三日前周春生有没有去李氏药铺买砒1霜?
李郎中一五一十答了,“有。确实有个乞丐来买砒1霜,他说他有个同伴腹痛。根据他所言,此病确实要用砒1霜来治。我原本想上门诊脉,但他执意不肯,说自己身无钱财,我也只能作罢。”
县令让他认死者,李郎中辨认半天,点了点头,“确实是他。”
此案至此水落石出。
林家人洗刷冤屈,周春生纯粹是咎由自取。周家人在林家人又打又摔,还吃了一顿霸1王餐,林家人索赔三两银子。
县令让周家人当场付清。
周家人抬着周春生的尸体走了,周娘子却跪在堂下,求县令恩准他归家。
周娘子的父母早在很久之前就去世了,她没了娘家,想要改嫁,周家人不肯,她就走不了。只能寄希望予县令。
周家人被周娘子的举动惊住,反应过来要拉她出去,不停咒骂她狠心。
男人死了,就守不住,还抛弃儿女,简直不是人。
周娘子却狠了心,那一双儿女早就被他们的爹养坏了,对她这个后娘也不尊敬。等她老了,他们只会像他们的爹一样是个白眼狼。
县令思忖片刻,亲自判了她和离,甚至允许她将家中财务全都带走。
并且担心周家人阻止,他还亲自命两个衙役护送周娘子回去。
周家人再怎么闹也不敢当着衙役的面作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跟在后头。
周家人的闹剧,林家人不曾看到。
林文和出了县衙,找到周春生的同窗,向对方询问,当初看上周春生的大户人家是哪户?
同窗对林文和也是心存歉意,他之前也被周家人误导,以为那毒是酿酒之人下的。毕竟周春生不可能毒自己。
林文和问了,他便答了,“是郑家。”
林文和蹙眉,郑家?他根本不认识郑家。
“你可知他跟什么人有姻亲关系?”
同窗想了想,“多着呢。像贾家,李家都跟郑家有姻亲。”
林文和点了点头,向他道了谢。
苏南珍听了个全场,回头看他,“贾家就是你妹妹嫁的那家?”
林文和点头,“对。就是他家。”
但他不知道要酒方的究竟是贾家还是李家?
林文和想不通,也就不想了,他瞅了眼天色,早上吃了那顿,他就再也没吃过,现在已是饥肠辘辘,想必家人也跟他一样。
他回头想找爹娘回家吃饭。谁知爹娘还没出来,大哥正站在门口焦急张望。
林文和凑过来,“咱爹咱娘呢?”
林文富也纳闷呢,“不知道啊。刚刚还在的。不知道去哪了。”
林婆子和林老头此时正在县衙偏院这边,他们刚刚没在堂上看到林文忠,林婆子就拉着林老头到其他地方找。
可两人找了半天,把自己绕晕了,也没找到人在哪儿。无奈之下,只能请了个衙役带他们出来。
林文贵自告奋勇出来找人,刚好遇上,询问他们去哪了。
林婆子没有说实话,只打了个哈哈,“我们想找茅房,谁知道这地方太大走岔道了。”
林文贵也没放在心上,“你们要上茅房,去我三哥家就好了。他们家离这边就隔了三条街。这县衙到处都是官老爷。回头要是少了东西,再赖到咱们头上,咱们还是小心点吧。”
林婆子和林老头连连点头,忙不迭出了县衙大门。
林家一行人去了老三家吃了顿饭。
林婆子也是头一回到这边,看什么都新鲜。尤其是看到卖东西的铺面就在前面,走几步就到了,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