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后,也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可能是幻听了吧。言泽回到自己学习桌前,看着墙上贴着的这段时间已经熟悉起来的“自己”的海报,有点疲倦地捏捏眉心。
可是闭眼的刹那,黑暗变得广袤无垠,眼前一个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言泽吃惊地睁开眼。
那声音显得很高兴:“你刚才看到我了诶!聊天不?”
有些害怕,但是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一定要这样做。言泽重新闭上眼睛,进入只有黑的世界。熟睡般深沉的宁静想象中,他见到一个白衣服白裤子,明显长着“苏日安”五官的男生。
“你是我吗?”言泽问完,忽然发现,自己已然整个人都置身于这片黑暗中。
“才不是咧,你是抢走我身体的——小偷。”男生耸肩膀,说着似乎谴责的话,不过,语气读不出恶意。
“你的意思是,”言泽有点弄不懂了,“你是‘苏日安’?”
“对啊,你还蛮聪明的,”苏日安围着他走一圈,“你和那个叫希希的学妹完全是一样的存在耶,total outsider(完全是外来者)!”他已经习惯言泽心里对向希的称呼。
言泽说:“我以为这是一个梦。”
苏日安:“才不是咧,这是平行世界啦,我本来要死掉的,要不是你来了……”
“可以解释一下吗,”言泽有些相信了,“这个梦,嗯世界,是什么情况?”
苏日安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孩子般任性:“解释起来很麻烦诶!”
“没关系,”言泽耐心很好地看着这个似乎幼稚的本体:“你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自己捋。”
苏日安被眼前的“大哥哥”的执着打败,抱着膝盖妥协:“……好吧。”
他先是解释说,自己因为涉世不深,跟公司签了卖身契般的合约,没有钱解约只好罢工,被公司放逐回学校上课,连累整个team暂停活动,顾垶(暴躁室友)被蒙在鼓里,以为真是他挂科的原因。
他又因为讨厌这样的谎言,所以骗顾垶说吃的维生素c,其实开学那天吃了超量的安眠药加镇痛剂,然后就被言泽“抢了身体”。
再就说到言泽的事,他说自己成为意识体之后可以随便到过去也可以去到未来,原来时间不是流线的存在,而是真的像电影胶片一样一格格都同时存在着。在言泽同向希相处的时候,他出于好奇去看了言泽本体生活的世界,还遇见了跟他一样被交换了身体的女生……
不过,那个女生好像要消失了……
“那个女生就是这个希希身体本来的主人啦,生命意识本来就喜欢相互纠缠,所以你一来这里就遇到自己另一个世界的老朋友……”
言泽:“你是说,我变成了植物人,而希希来了这里?”
“才不是这个意思咧,”苏日安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对方怎么听不明白,“希希是先在这里25年,才回去自己身体啦……”这是那个女生告诉他的。
电光火石间,言泽心头浮现五味杂陈的回忆——
“希希她好像有点奇怪。”
“她竟然会担心我的生意?”
“她以前从来没说过要送我。”
……
“她真的,很不一样了。”
原来,那时不是向希变得奇怪了,她只是独自来了这个世界,又背负着这里的记忆回去重新做自己。而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把她的靠近和示好,当成是为了替代韩彦在她心里空缺的选择。
“你在想什么啊,”苏日安打断他的沉思,忍不住吐槽:“你就问了希希的事,好像都没在担心自己植物人这么严重的问题诶,到底是有多喜欢人家啊?”
一吐槽完,他自己却想到,那个叫希希的女生好像在那个世界守着植物人言泽的时候说,她打算实现目标就息影,不管怎么样以后都会陪着他……
他们真的让人搞不懂诶!
“抱歉,”言泽说道。听到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是真实的结论,他只是想到,希希真的吃了好多苦。一个人,那么孤单地。
这样的想法,让他来不及考虑自己的事。
言泽:“植物人的事,我要是不回去会怎么样?”
苏日安好笑:“你还想怎么样啊,就植物人啊。”
那他是不是能在这个世界陪着……好像也不行,那样就把希希一个人扔在未来了……
苏日安露出惊异的神情:“你现在表情看起来真的很痛苦诶,你就继续用我身体也不错啊!我看过了,未来我只要听公司话,发展还蛮好的!”
自认自己说的都是诱人的条件,可是提出后,却听到了言泽义正辞严的拒绝:
“不,我把身体还给你。我也应该回去了。”
言泽自认知道真相后,无法再这样浑浑噩噩地待在这个世界:“以后麻烦你,尽量帮我照顾她。”
既然不能留在过去,那就回到未来等她。
临走之前,他帮苏日安答应了经纪公司出国训练的邀请,暴躁室友勾着他脖子兴奋得大叫——终于不怕他再挂科影响活动了!
言泽去见向希,虽然是以“要出国了”的名义,自己心里却知道,是什么意义上的离别。
向希忍住不去表达自己的不舍,只是笑着祝福:“以后回来,学长就是超级大明星了,喜欢你的女孩子会排队到五环外……”
“我只喜欢你。”
突兀地脱口而出,却坚定地重复:“我喜欢你,向希。”
“不可能的,”向希却连惊愕的反应都没有,笑得更大了:“学长只是因为没有接触过女生才会产生错觉,没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人的。”她自己就是,第一个不喜欢自己。
言泽默然。是这一世的经历,让你变得这样自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