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陌领着他们沿着长廊走下去,再往左拐便是一扇菱花镂窗。
阿陌站定在窗前,伸手一推,菱花镂窗应声而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株高三丈的桃树。桃花嫣红,柳枝碧绿,在那空荡荡的后院里尤其成为了一道绚丽的风景。
“你们看,官衙的后院也有一株桃树,而孩子的尸体就是在那株桃树下面被发现的。”阿陌指着院内的那株桃树说,“难不成东方寒没有骗我们?”
起初她也曾怀疑过东方寒的来历,虽然时至现在这个疑虑仍旧没有被完全打消,可东方寒说阴孩的身上有桃花香气,而那些被抓走的孩子又确确实实是在桃树下被找到的。难不成,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抚徵沉默下来,秀眉蹙得紧紧的,不知是在想着杀害这些孩子的凶手,还是那个总觉得哪里都十分奇怪的东方寒。
敖战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不对劲儿,道:“这里的官员和衙役呢?我们来了这么久,官衙里的人可是一个都没有看见。”
“对呀,不说还没有发现。”秦无翳也跟着打量了整个后堂,静听下来,除却他们发出的声音外,这里好像再无旁人,不禁大感奇怪,“这里的衙役呢?管事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别找了,没有人的。”阿陌有气无力的说道。
眼下这种情况着实是叫人摸不着头脑,好好的官衙后院竟然放着孩子的尸体,而这官衙里的人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出面的。若不是做贼心虚,便是也出事了。
阿陌观他们的神色便知他们也猜出了一些,索性点了点头,道:“不错,这里上到官员,下到门房,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官衙好似一时间被全体蒸发了似的,不知所踪。”
如今可是看难了,阴孩跑了,孩子死了,魂魄被抽走,就连事发地的官员也一溜儿的消失了个干净,好像所有的线索都在此时此刻被整齐切断了一样,再无头绪。
抚徵就着回廊落座,身心俱疲,眼下也浮现出淡淡的青色来。
敖战整思忖着事情,欲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脑海里重新梳理一遍。虽然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但或许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们所遗漏的,再仔细想想,或许能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他一回头,正好见到抚徵神色倦怠地靠着廊柱,眼睑覆下,有着掩饰不住的倦意。
他举步走过去,大掌轻轻落在她的肩头,道:“是不是累了?”
在他将手放在肩头的一刹那抚徵便被惊醒了,闻言抬头,眼中的疲惫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顿了顿,顺从的点了点头:“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又一下子断了线索,好像没了支撑的力气似的,所以有些乏了。”
“如果累了,不妨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看着。”敖战柔声道。
抚徵默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哪儿能我自己回去休息,把你们撂在这里的。”说着就要调整姿态站起来。
阿陌晶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唇边漾开一抹笑,朝着抚徵便跑了过去,挽着她的玉臂一个劲儿的劝:“既然累了那就回去休息吧,要不然,你精神倦怠的,也办不好事情不是。”
抚徵本想再推拒,可身子实在是有些乏,脑袋也晕晕沉沉的,就算是勉强留下来也做不好事情。
阿陌于是趁热打铁,又对敖战说道:“最近乐城不太平,她又困倦,虽说是青天白日的,但难免会有些胆子大又不要命的东西窜出来,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敖战定睛将她望着,听到后半截,仿佛已经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阿陌眼睛笑得弯弯,又道:“所以啊,要不你先送阿徵回去吧,我和秦无翳留下来再找找线索,不管有没有发现什么,晚上的时候也就一并回去了。”
“我也留下来?”秦无翳一时诧愣。
阿陌转过头,脸上的笑意顷刻消失,威胁似的将他瞪着,咬牙道:“不然呢?你让我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你放心吗?”
“放心啊。”秦无翳不假思索的回答。
阿陌气得差点儿没一口血喷出来,当下也懒得跟这个傻道士扯话了,不由分说地将抚徵推向敖战,推着他俩往外走:“行了行了,赶紧走,赶紧回去休息,回家去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敖战护着抚徵,被阿陌一股脑儿地朝外推。没有办法,只好又叮嘱几句让他们小心的话,便双双走了。
阿陌一转身,果然瞧见秦无翳正跟上来,立马横着脸挡在他的面前,抱手看着他:“我说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追上去干什么?”
秦无翳心虚,被阿陌堵得哑口无言。他吵不过她,也不想跟她吵,只想绕过去追抚徵,奈何却被阿陌在前面堵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也绕不过,一时不觉气馁。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只是小小的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阿陌仰着头,理直气壮的道。
秦无翳是彻底拿她没辙,气鼓鼓地坐到回廊下,偏过头,再也不去看她。
阿陌也没成想跟他过不去,见他真生气了,才过去安慰:“好了,还真生气了?”
秦无翳继续别过头,愣是不理会。
“行吧。”阿陌灵巧娇小的身子一转,已经轻轻落座他身旁,顿了顿,又道,“你不就是气我撮合阿徵和敖战,却阻拦你跟阿徵亲近么。”
秦无翳抿了抿唇,心里暗自腹诽她明知故问。
“傻小子,你怎么不想想,你今生只是个凡人,阿徵却不是人类,你俩凑一堆了,能有什么好结果?”阿陌心平气和的反问他,见他答不上来,才又道,“阿徵要只是个普通的妖也就算了,你不怕死,顶多也就是跟林苏落得一样的下场。可偏偏阿徵却不是个妖,你强行跟她在一起,泄露了天机,你会害死她的。”
最后一句话在秦无翳的耳边不断回响,他惊愕不已,既不想相信阿陌的话,可又害怕哪一日她的话会突然成真,一时无措。
阿陌紧抿着樱唇,望着他隐隐颤抖不休的身子,手覆上他的手背才发现一片冰凉,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连忙唤他的名字:“秦无翳,秦无翳你没事吧?不会是我说的话吓到你了吧?”
早知道他这么经不起吓,她就死活不该说那些话的,哪怕就是骗骗他也好啊。
秦无翳半晌才转过了头,脸色有些苍白,却好似并没有看见阿陌脸上的担心,只是颤颤着嘴唇问她:“如果我执意要和她在一起,真的会害死她吗?”
阿陌怔住,对上他十足认真的眸子,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假话才好。
踟蹰片刻,她方道:“秦无翳,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阿陌垂下头,两般为难。
她对抚徵的身份已经大约猜到了一些,可如果是这样,为了抚徵的安全着想,这个秘密就该被一口烂在肚子里,就算是主人也不能说。可是秦无翳这个傻小子又是一根筋,不告诉他,恐怕会一直追问下去。
阿陌忽然就有些懊悔,自己去多那些事干什么呢,左右阿徵喜欢的人,也不是他。
垂着头,阿陌重重叹气,还在思忖该如何择个两全的法子,熟料秦无翳等不到她开口,估计是察觉到此中的事情或许不是他一介凡人应该知道的,便主动放弃,换了一个问题。
“她和敖战在一起,敖战能够保护她吗?”
“这个……”阿陌挠了挠头,一时语塞,“应该、大概、也许……能吧!”
这个问题可问得真是奇怪,要真是抚徵的身份泄露了,怕是东海龙王出面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龙太子了。
想了想,阿陌还是决心不把这些事情往深了去想。见秦无翳闷闷不乐,顿时也有些愧疚,索性一把将他拉起来,岔开了话题,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咱们在一起不是挺开心的么!再说了,谁说阿徵非要从你俩中间选了,说不定,她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呢!”
这话一出口,秦无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隐隐有些惊喜:“你是说,阿徵不会跟敖战在一起?”
阿陌歪着脑袋,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她不跟敖战在一起,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秦无翳讪讪垂下头,耳根都不觉红了起来。
“你呀,脑子里除了这些情情爱爱的还有什么?阿徵跟你可不一样,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呢,要真是舍不得这段感情,记得好好珍惜眼下的时光才是最要紧的。”阿陌已经打定主意不跟他多提,懒懒抻了个腰后,踱步往后院走。
“你上哪儿去?”秦无翳在后面叫她。
阿陌头也不回:“不是说好了要留下来找线索吗,既然从孩子的身上无从下手,那就另辟道路呗。”
忽然想到了什么,阿陌顿住了脚步,又转身匆匆朝着秦无翳跑了过来,直到在他面前站定,脸色仍旧有些不太好看:“你说,这县衙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呢,难不成,真是妖怪作祟?”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