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徵脸色微变,看向阿陌,问:“阿陌,我们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陌仔细回想,力求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我跟秦无翳依言去了角门守着,好大一会都没有什么动静,我们还以为不会出现了。谁知道就在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有个阴孩从吴府的院子里跳出来,我就让秦无翳留下,自己去追。可是当我追过去的时候,那个阴孩却不见了。”
阿陌说到这里,话语一顿,赧赧着垂下了头:“我发现这可能中计了,应该是它们的调虎离山,我就赶紧返回去了。谁知回去就看见有个阴孩趴在秦无翳的背上,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没怎么他就晕过去了。事情就是这样,后面的你们都知道了。”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敖战已经梳理清楚,心里也有了一个谱。只是从阿陌道出的话语行间里,却丝毫没有提到丹砂的事情,不知是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阴孩已经在秦无翳的身上下了丹砂,还是说,或许它们并没有做这件事。
相比于这两个猜测,敖战更加偏向于后者。
下毒的目的很明确,最终不过只是要人死亡,可既然一心要人的命,那直接换成毒岂不是作用来得更加的快。丹砂有毒,可也需要一定的量,也并非短时间内就能够置人于死地,何况阴孩要杀人,直接咬一口活人,再对他们吹一口阴气,来得效果都比丹砂的快。
敖战心思敏锐,性格又沉稳,听完了全部的前因后果之后,心中只有一个疑惑。如果不是阴孩故意而为之,那么,这个丹砂从何而来?一时间又让秦无翳中毒这样的深,怕是来得过于的蹊跷了些。
他沉着脸色想事情,抚徵不由将目光转向他,默了半晌,才道:“你是不是心里有怀疑了?”
敖战犹豫了一会,暂时还不敢妄下定论,便道:“等秦无翳的情况稳定了些,我想去七邙山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抚徵目光坚定,那眼神仿似在说,你敢丢下我试试!
敖战原本也没想过她会乖乖地待在这里,听她一说,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阿陌看了看他俩,想了想,也接了一声:“那我也要去。”
“你还是留下来照顾秦无翳吧。”抚徵往楼上看了一眼,不免仍有担忧。
阿陌还想坚持,可又一想,昨夜也是自己的疏忽才叫秦无翳受了伤,如今他还躺在床上,一时间要是大家都走了,他就只剩一个人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这样想想,心里不止愧疚,还觉得他怪可怜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她复又问。
“正午,那时候阳光最烈,进入毒瘴林相对来说会安全一些。”敖战便又去看抚徵,叮嘱她,“一会我们别走散了,你别冲动,凡是沉着一些。”
抚徵不耐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我去看秦无翳。”说罢就匆匆上了楼。
秦无翳这一晕倒是晕了好久,虽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就是没醒过来。敖战猜测,可能是他最近没有休息好,便正好趁着这个契机好好的补了一觉,于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去吵他。
期间抚徵又刮了些流桑树树皮的粉末给他敷眼睛,换了几回,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将树皮粉末侵蚀得漆黑,估摸着再养养,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离正午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敖战和抚徵便动身去了七邙山,他俩脚程快,走到那片毒瘴林的时候日头还倾斜,为确保万无一失,便选择了再等等。
这一等还没有先等来日头照顶,反而等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想来应该是急匆匆赶过来的,两个人都还喘着粗气,秦无翳更是起了满额头细细密密的汗。
一见到他们,抚徵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先是愤懑的瞪了眼拖着病体还出来的秦无翳,便又怨怪的看向他身旁的阿陌。
阿陌机灵,知道她铁定是生气了,在怪自己不该带着秦无翳来这里,便连忙慌乱的解释:“不怪我,不怪我,是他自己非要来,我拦了,可是拦不住啊。”
这话倒不是推托之词,他们刚走没有多久,谁知道秦无翳就醒了过来,一醒来就急着问抚徵的去向,她不疑有他,便老老实实的都答了。谁知道这傻道士一听就急了,说什么都要来七邙山找他们,她劝了,拦了,恐吓了,可是不顶用啊。
平时的时候她还可以动动手将他给绑了,可这个时候,他身体都还没有好全呢,她怎么敢下死手。这不,她拗不过,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来了。
抚徵是真的生气了,走过去,抬起手就要给阿陌一顿揍。敖战忙拦下了她,好声道:“别生气,既然都来了,还是好好说。正事要紧!”
抚徵的火气还没有消,但努力压下了不少,只吓唬了一下阿陌,也没真的想要动手。
“你也是,这不是才刚醒吗,不知道好好休息,瞎跑什么?”抚徵又将怒火转向秦无翳,恼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气他明知此行会有危险却还要执意过来,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秦无翳脸色还有些苍白,许是又亟亟地往这里赶,一路也没怎么停下来休息,气色就更加的不好了,整个人看上去都恹恹的,没有半点精气神。
他听抚徵这样指责,不见生气,反倒心里微暖,讪讪一笑,道:“不是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明知道你们此去危险,我怎么好呆在家里躲清闲。”
他开玩笑似的一说,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在这里掉头返回去。
抚徵看着他,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出来。她定睛将他打量,才注意到他已经将蒙眼的布条取了下来,虽然眼睑上的乌青已经去了,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怎么把它摘下来了?”
她问的“它”自然是指的蒙眼的布条,秦无翳心知肚明,下意识地用手抚上眼睛,咧开唇角苍白着笑了笑:“因为挡着我看路了。”
抚徵不禁气呼呼的拿眼瞪他。
秦无翳有些无可奈何,但他说的却是实话,的确是因为挡他看路了,所以才将那布条给摘了下来。不然当着一个睁眼瞎子,就算有阿陌扶着他,只怕是要及时追上他们也是不可能的。
“你放心好了,我眼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少识物看路都没有问题,不会出差错的。”怕她担心,秦无翳便安抚道。
事已至此,抚徵就算是再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了。她看向敖战,像是在询问什么。
敖战当即便懂了她的意思,手掌落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道:“没事,正好大家都来了,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前面的毒瘴林……”抚徵欲言又止,她跟敖战是不怕的,阿陌也能保护自己,就是秦无翳本就是个凡人,现在又受伤未愈,怕是想要平安过这毒瘴林,有些困难。
敖战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面嵌着颗明珠。这明珠大家伙都见过,是万年蚌的内丹,从前还给过给秦无翳,让他护住心脉。只是旁人不知,这原本就是当年抚徵退回东海的定亲礼。
从前因为不知道抚徵的身份,这珠子给谁敖战心里自有考量,但眼下彼此的身份说穿了,虽然抚徵一时还没有同意收回去,但于情于理,敖战都以为还是要得到她的首肯,才能将这珠子再次给人傍身,哪怕那人也不是外人呢!
他直勾勾的看着抚徵,旁人不明就里,也跟着看了过去。抚徵慢了一拍才缓过神来,猜到是敖战在问自己的意思,不觉有些无语。
都这时候了她能说什么?说不吗?再说了,这珠子她退回去后就没有再要回来的打算,终归是东海的物件,敖战自己做主就是了,又何必来问她。
她不想答,也不想在其他人的面前多表露出什么,便转过头去看周围,就是不看敖战。
敖战垂下头,踟蹰半分,伸了手递给秦无翳:“把它含在嘴里,能帮你避开这些毒雾。”
秦无翳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东西了,接过来,想也没想的便含在了嘴里。
耽误了一会,正午也到了,金色的光芒当头照下,本该贯穿整片林子,但不知是竹子太过茂盛的缘故,还是有谁在周围设下了禁制,这样强烈的阳光竟是丝毫都照不进来。站在外面看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与先前有赤眼猪妖的那片林子如出一辙,黑沉的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敖战眉头一蹙,忽的召出四棱断魂锏。双锏飞向空中,向外漾开的气流似也带了凌厉的攻势,横扫一片,竟将上方的竹子齐齐拦腰截断,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半截竹子哗哗落下,激起一地尘土。
四人往后退了几步,捂住鼻子以免吸进去。待这一番动静结束,再定眼去看时,阳光已经能够照射进来,将里面的情景衬得一览无遗。
敖战将法器召了回来,确定一切归于平静后,才道:“走吧。”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