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一一上桌,珍馐美馔,烹煮煎炸,果然是样样齐备。
诺大的八仙桌已经被堆得满满当当,店小二却还在上菜。抚徵一样尝一口,不好吃的被尽数退下,待退了好几样后,余剩的几碟才勉强得以上桌,仍是将桌子堆满,再无丁点空闲之地。
抚徵也不客气,执筷率先挑拣着可口的下手,秦无翳也顾不什么礼仪,端起碗大快朵颐起来。
大概是觉得木已成舟,敖战索性也就暂时放下了心里头那点悬着不下的担忧,文雅的用起餐来。
一顿饭后,桌面已是一片狼藉。
“不行了,不行了,再撑肚子都要撑爆了。”秦无翳向后一靠,抚着撑得圆鼓鼓的肚子,一脸满足。
敖战早已放下了筷子,见抚徵还在挑挑拣拣的吃着,也惊讶于她的食量。
“你……吃饱了吗?”
他小心翼翼的问,实在是讶异,明明看起来那么小小的一个姑娘,身姿匀长纤瘦,怎么能一天之内吃这么多东西,难道不会觉得撑么?
抚徵夹了一片醉鹌鹑放进嘴里,嚼了嚼,点头“嗯”了一声。
敖战莫名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抚徵忽又一笑:“不过也还能吃点。”
她盈盈一笑,又吃了好些,生生将敖战和秦无翳两个大男人都给比下去了,纷纷凝望着她,尽是汗颜。
又吃了好一会儿,直到桌面只剩下了残羹冷炙,抚徵掩嘴打了个饱嗝,才将手中筷子放下。
抚着平坦的肚子,抚徵分外满足:“今日这一顿,绝对是我来乐城吃得最满足的一次。”
秦无翳讪讪一笑:“这也绝对是我有生以来,吃到过的最满足的一日。”
可是这么多的珍馐,大概得花费不小。
他忽问:“你有钱么?”
敖战亦望过来,先前他已经说过,囊中羞涩,这一顿,是真的付不起了。
抚徵张口唤着店小二,脸上却尽是不在意:“有什么大不了的,看我的。”
她打了个响指,玉白的掌心赫然多了锭金子,敖战眉头一皱,张口欲说些什么,忽地雅间的门被推开,店小二已经走了进来,见到抚徵手中的金子,眼睛顿时大放精光,震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抚徵伸手到他面前:“喏,不必找了。”
店小二双手捧着金锭子千恩万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抚徵朝着敖战得意扬了扬下巴,那表情分明在说:瞧吧,我就说不用担心的。
“等等。”店小二揉了揉眼睛,掌心一轻,那锭金子竟凭空消失在了眼前,“这这这……怎么回事?金子呢?”
“不可能。”抚徵大惊失色。
她的法术怎么消失了?
敖战与秦无翳均是神色一凛,骤然想起早上卞城王的话,相视一眼,脸色齐刷刷一白。
抚徵头脑森然,哪里就想得起卞城王说过些什么,不信邪,垂下手又打了一个响指,一枚金锭子跃然于掌心。
忽地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将手抬起来,那锭金子竟又消失不见。
这下可真是急坏了抚徵。
到手的金锭子转眼就化作了乌有,店小二已没了刚才的赔笑,见他们迟迟拿不出银子来,双手环胸,态度已显恶劣:“好啊你们,竟然用这样的骗术想来骗吃骗喝。”
秦无翳张口解释:“我们不是……”
“不交出银子,今儿你们是别想离开了。”店小二手指着他们,恶狠狠的道。
“等等。”抚徵站起身,窘迫至极。
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解开腰间的流云锦,松了束口,伸手进去掏。若是往常,这随便一掏就能掏出个宝贝,可今儿任她如何掏了半天,却始终摸不到任何东西。
可是明明,明明她的流云锦就是一个百宝袋,里面珍奇玉宝无数,怎么现在到了关键时候却掏不出来了呢。
敖战见她急了,按住她翻找的手,道:“别找了,早晨卞城王说过,在这里,是不能用法术的。”
原来不是不能用,而是根本用不了。
抚徵的修为虽然不高,但还不至于变出的东西眨眼就消失不见,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被人下了咒,他们的法术根本不抵用。
抚徵急得脸色通红,咬牙低低的道:“我变的金子是假的,可流云锦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怎么也用不了啊。”
敖战道:“流云锦也是法宝之一,但凡跟术法沾了边的,只怕都用不了。”
抚徵“唉呀”一声,急得连连跺脚。
他俩语声窃窃,秦无翳却是知道内情的,见他俩都手足无措,当下也急了起来,张着口型问他们:“现在怎么办啊?”
吃霸王餐就算了,居然还点了这么多珍馐,今儿要是掏不出钱来,只怕真是走不了了。
岂知他们三人窃窃私语商量对策间,店小二约莫已经瞧准了他们是付不出钱来,竟偷偷的溜出了门,再回来时,还带了帮手。
虚掩着的门被一脚踹开,进来五六个手持粗棍的大汉,为首一人将棍从肩上拿下,对着三人遥遥一指:“是他们吗?”
小二立刻点头哈腰:“是,是,就是他们。”
大汉“哟”了一声,满是讥笑:“真是活久见了,竟有人敢在我们这里吃霸王餐的,真是不要命了。”
“可不是。”店小二弓着腰,伸出手,“那姑娘还会戏法,一锭金子搁在我手上,一眨眼就没了。”
听店小二这么一说,为首的男子顿时来了兴趣。雅间里就抚徵这么一个姑娘,又生得标致可人,自然是注意的对象。
敖战将抚徵护在身后,以身躯将她挡住,亦挡不住那大汉眼睛里射出来的猥/琐目光,当下火上心头,垂下的手不自觉握拳。
抚徵坦然不避的迎着那大汉的目光,明眸微眯,冰得如冬日的寒霜,隐藏杀气。
她伸手欲幻出竹笛,偏偏周身灵力似在一瞬荡然无存,试了几次均是如此,当下也不免担忧起来。
“完了,我连竹笛也幻不出了。”
用不了法术,这下连法器都跟着用不了了,就凭她这三脚猫的功夫,三下两下的就被打倒了,还得对这么些强健魁梧的大男人,真是想想都心底犯怵。
敖战心念一动,也试了试,果然是连法器都幻不出。
这下可糟了,若是他一人,逃跑绰绰有余,可是要带着抚徵和秦无翳,只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秦无翳揪着抚徵的衣裳,心底发虚:“都叫你别进来,别进来了,这下可怎么办?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啊!”
抚徵一抖肩,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怂货。”
秦无翳想反驳,可是余光瞥见满屋子的大汉,当下还是底气不足。
算了,怂货就怂货吧。
“这姑娘,生得可真是标致啊!”
为首的大汉走上前,隔着桌子将抚徵上下打量,豆大的眼珠子露出贪婪的目光,厚实的手掌擦过嘴唇,简直猥琐至极。
抚徵更加嫌弃,眼睛一翻,露了个白眼。
大汉不但不气,相反更加来了兴趣:“小娘子生得这么美,要是肯留下来,一切倒是好说——”
敖战目光一凛,两根手指夹起一根筷子,手臂一扬,如离弦的箭擦着那大汉的面庞飞过,直直插入身后的门框内三寸。
登时雅间里安静至极,落针可闻。
敖战面色冷冽,字字狠绝:“再敢出言不逊,下次射的,就是你的眼睛。”
抚徵震惊,待缓过神来,唇角一勾,竟生出些奇怪的感觉来。
秦无翳也是愣了,相处了这么久,一贯见多了敖战的儒雅,难得见一次狠厉,惊得是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而那大汉显然是见过风浪的,在店小二已经吓得如石化一般时,已经极快的反应过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敖战冷哼一声:“那就试试。”
见谈是谈不拢了,大汉也懒得跟他们逞口舌之争,左右抓住了人,还怕那小娘子会逃出手心么。
大汉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当下后退两步,一招手,下了命令:“男的打死,一个不留,女的留着,不许伤了。”
得了命令,身后之人一拥而上,个个手中举着粗棍,满面凶狠。
敖战一手掀了桌子,桌面的碗盆碟盏纷纷掉落,一一摔成了碎片,那些持棍之人被暂且拦了片刻,紧跟着又一拥上前,叫嚣着扬棍朝敖战身上招呼。
抚徵被秦无翳拉得退到窗边,见他分明怕得要命,连手都在抖,却还是将自己护在了身后,一时觉得他不自量力,同时又觉得有些暖心。
虽失了法术,也没了法器,但胜在敖战身姿矫健,论单打独斗也不在话下,想来平时是并不曾偷懒过的。
几个人合在一起也不是敖战的对手,见他凭一己之力都占了上风,为首的大汉再也站不住,紧了紧手中的粗棍,却不与他正面对峙,而是趁着敖战被缠得分身乏术之时悄悄绕到了身后,意欲来个偷袭。
抚徵眼尖见了,惊呼一声:“龙七小心身后!”
敖战反应极快,迅速转身,堪堪避过了那落下的一棍。
大汉一击不成又来一击,高高扬起的手还未落下,只听沉闷一声,秦无翳已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手持花瓶重重敲下,大汉还来不及反应,人已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周围人都看得怔了,举着棍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是继续打,还是先救人?
趁此机会,敖战拉起抚徵,冲着秦无翳道:“走。”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