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上卷婆婆丁]

　　第18节第十七章酒壶杨立

　　市人大主任是多大的官，一般老百姓不知道，就知道管人大的一般都是大人，都是老头。郝主任也是老头，不过这老头可是有来头的，人长得慈眉善目的，干起事来雷厉风行，他来了一趟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并且不留任何悬念。

　　二鬼心里有鬼，在家坐立不安，满以为今年年底村里换届自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支书主任一肩挑。糖瓜犯了大忌，在这关键时刻阴差阳错的上了云的贼船。让他喜出望外，自己一手炮制的匿名举报信也派上了大作用。眼看大功告成，没想到他轻视了春的能量，春把市领导的路子趟熟了。人大主任居然亲自跑到大杨树庄过问此事，把他的美梦打的粉碎。糖瓜在大喇叭上叫的起劲，他不得不翻身从床上下来，穿了双拖鞋出了门。

　　村办公室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一场大雨把大街上的垃圾污垢冲刷得干干净净，连同雨前路面上碾起的表土一块顺水被冲走了。路面上露出参差不齐的路基。二鬼慢吞吞来到糖瓜跟前摸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说道：“半年多了不下雨，说来就是个急的。”糖瓜说：“有大旱就有大涝，下开了就收不住了，你看着吧，后边的日子这种天气不会少。”二鬼点着头说：“是啊，应该有个准备。”糖瓜把烟点上说：“今年这旱是抗完了，接下来就是防汛了，没准马上就要开防汛会议了。”二鬼说：“折腾来折腾去就这点事。闲不着。”正说着呢，糖瓜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笑着对二鬼说：“你看看，比算卦的都准，镇政府的。”

　　等糖瓜接完电话，二鬼问：“什么事？”糖瓜说：“明天早上八点镇政府会议室召开防汛会议，支部书记参加。另外，你安排人明天去民政局把救急物资领回来，发给那几家贫困户。”二鬼感觉糖瓜对他是在发号施令，心里有些不悦，但是脸上还是笑着答应了。糖瓜没在意二鬼的感受，他问二鬼：“今下午你还有没有其他事？”二鬼说：“刚下完雨，坡里没法下地，我没事。”糖瓜说道：“那你就带几个人去山上云的养殖场工地吧，雨水把她工地上的东西冲走了不少，去几个人帮帮忙。也算是村里对民营企业的一种姿态。我呢，和黄树亮把村里的危房普查一下，让他找几个人加固修缮。”二鬼的心理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自己已经说了没事了，不去回不过脖来。就说：“行，你想得很周到，一个女人管这么一大摊子，是应该帮帮她。”两个人说完，各领了几个人分了手。

　　杨立，和杨文渊没出五服，杨文渊管杨立叫叔。要不都说大杨树庄村姓杨的败落了，全村一百多户，姓杨的只占了三十多户，并且这一比例有越来越少的趋势。这三十多户一百多口子人，拿杨立的话说就是，一筐木头砍不出个橛子来。老的不争气少的没出息。

　　就说酒壶自己吧，爱喝酒能喝酒是祖传的，爷爷外号狗鼻子，民国年间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烧酒作坊，附近村里都喝他家的酒，对于酒的好坏他不用品不用尝，打开酒篓子一闻便知。烧酒作坊传到他爹的手里后，规模越做越大，小作坊做成了大酒厂。

　　后来，解放后公私合营，酒厂迁到了县城，慢慢的他只会喝酒已经不会造酒了。逢年过节，别人家喝酒用瓶装，他家用桶。生产队的时候装酒要拿地瓜干去供销社换，好的地瓜干要做口粮，一般人家舍不得。只有下雨没晒好的发霉的和地瓜皮子之类的才用来换酒。因为口粮紧，杨立娘把晒好的地瓜干看得死死的，生怕老伴偷了去。

　　这里的人，秋天大多把晒干的地瓜干放在院子里用秫秸圈起的囤里，上边用草帘子盖了，防雨雪。杨立爹有办法，舀一瓢水倒进粮食囤，没几天打开粮食囤，底下的全烂了。于是，他拿了笤帚把自己养的猫撵的满院子窜。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这该死的畜生，好端端的粮食囤，你在上边扒出一个大窟窿。”

　　杨立娘唉声叹气的重新倒腾了一遍，把发霉的地瓜干弄出来晾干后对老伴说：“猫通人性，它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看明年下半年咱家吃什么。”杨立爹说：“到哪山砍哪柴，走到哪说到哪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等到了杨立成家立业的时候，已经是改革开放初期，由于家境不好，本村和邻村都了解他家有两个酒鬼，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出条条一个大小伙子二十七八没成家，一家人心急火燎的。鱼找鱼虾找虾河里的老鳖爱王八。一次杨立去供销社买酒，正碰上一个女孩也在买酒，和他拿了一样的一个酒桶。这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痴痴地对着杨立看。

　　第二天这女孩就自己找到了杨立家，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之命，自己做主嫁给了杨立。从此杨立家又多了个女酒鬼。如果你听到他家开始吵架了，肯定是因为吃饭的时候酒倒的不匀，或者是杨立把酒壶藏起来了。

　　糖瓜带了黄树亮和几个干活的来到了杨立家，杨立和媳妇都在，很显然，两口子还醉着。糖瓜对杨立说：“杨立，让黄树亮给你把房子看看，该修的修，省的刮风下雨提心吊胆的，村里出钱。”杨立说一边剔着牙一边说：“咱们村穷的叮当响，能有钱出？我早听说了，是镇上下来的救济款。”糖葫芦说：“你甭管是哪里的钱，把房子修好别塌了砸着人就行。”杨立噗的一声吐出一口痰说：“操，杀狗人家煮的狗肉越来越不烂，塞牙。”又回头对媳妇说：“你别在这里凑热闹，去烧点水，大热天给咱家修房子，你把过年你爹捎来的茶泡上。”说完朝着黄树亮笑了笑接着又说：“咱家穷，没好的招待大家，不像是人家云，好吃好喝好烟好茶，还有一个俊闺女。”

　　黄树亮看了看糖瓜，糖瓜一下不高兴了，说道：“杨立，你是修还是不修，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杨立也觉得话说重了，做了个打嘴巴的动作说：“你看我这破嘴，说的都是酒话，你俩别多心啊，书记你放心，过些天选主任我投你的票，他再怎么跑也白瞎。”

　　糖瓜心里一震，没说话，对黄树亮摆了摆手。

　　黄树亮不和杨立一般见识，招呼人开始给他修房子。杨立家的房子太老了，和他爷爷岁数一样大，山墙和前后墙间一条大大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