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上卷婆婆丁]
第27节第二十七章南墙根
说了半天,唐书记糖瓜大名叫唐国,狗子叫唐庆。在农村街里乡亲的就这么叫,时间长了,真要有人问起来,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大号叫什么。叫的人顺口听的人亲切。
前些年唐国当兵入了党,复员后回村当了支部书记,他爹糖球感到终于有了出头的日子,因为在他这一辈,狗子的父亲糖葫芦不管在什么地方总是胜他一筹,现如今在孩子的身上他感到咸鱼翻身,脸上有光,在南墙根他也成了焦点,每逢来到南墙根开门第一句话一般都是,唐国长唐国短的。如果有一次他不说这个话题,别人还感到不习惯。每逢这时,糖葫芦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露,把头扭到一边,干张嘴不说话。
风水轮流转,轮到了狗子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狗子半路上捡了个大便宜,把二雷送上西山后,狗子当仁不让的成了云家里的男主人,成了养殖基地的大管家,成了大杨树庄村村主任的家属。从此两位老人算是达成了默契,在一块的时候可以说天可以说地,可以说外国总统可以说国家主席,但谁也不能再以孩子为话题。
自从上次选举后,南墙根又加了一个人,成了八个半(状元爹最近身子骨欠佳,老肺病又犯了,喘气就像拉风箱,经常缺席,所以现在他只能算半个)。前街(原九亩田)张秃子拄着拐棍拖拉着一根病腿,除了刮风下雨每天必到。
选举当天他的义举,自然赢得了绝大多数人的敬意。加上他这些年的烈属加台胞亲属的传奇经历,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充满了底气。张秃子年轻时没出过什么大力,身子骨除了一条腿在生产队时赶马车被摔伤外,其他的零部件还算完好。说话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所以要找到不是难事,隔两条过道(巷子)就知道他在不在。
今天状元爹又没来,已是第三天缺席。狗子爹糖葫芦和糖瓜爹糖球也没来。
一台戏主角没来,就像是一道菜缺醋少盐的没了味道,剩下的几个老头只听张秃子一个人云山雾罩的瞎侃。有人就咂摸出味道来了,一个姓黄的老头打断了张秃子的话说:“今天不对劲啊,老唐家怎么都干瘪了,没一个出头的。”
另一个姓杨的靠在墙上正在闭目养神,眼没睁说道:“你耳朵堵了驴毛了,昨天没听说狗子要结婚啊,肯定是忙活这事。”
张秃子说:“老唐家墓地里冒青烟,一个当官一个有钱,这大杨树庄村铁板一块,没人能插的进去了。”
黄老头说:“谁干不是干,自达云当上了村主任,我们这些老家伙又分鸡蛋又分钱的,照这样下去,还真要好好活着,多活几年。”
杨老头说:“几斤鸡蛋就把你打发晕了,山上的那块地不是集体的啊,他占了去,给老少爷们弄点好处是应该的。”
张秃子接了话茬说:“你说得对,话糙理不糙,虽然是她家带动了全村搞养殖,可细想想是全村都在给他家抗长活,受苦受累的把兔子养大,送到她那里去,她一转手还不赚个钵满盆溢。”
杨老头说:“就是,不图三分利谁起早五更,钱赚了好人也赚了,好事都去她家了。
黄老头说:“话不能这么说,上一届那上百亩荒山不是也让人占了,谁给咱一点好处了,再说这养兔子吧,咱们村哪家没养过。养大了挎到集上求爹爹告奶奶卖出去,一年到头剩不了仨核桃俩枣,还不够给孩子买件衣服钱。你在看看现在,一波出去就是几千块。人家挣钱是人家的能耐。”
杨老头听到这里有些激动,起身拿了马扎子就要走,哆哆嗦嗦的说道:“她有什么能耐,还不是指着不要脸,上蹿下跳的勾男人。”说完一步三颤的走了。
张秃子眼看着他们把话扯远了,还闹得不愉快,对黄老头说:“你看老杨这脾气,都是说着玩的,他到当真了。”
黄老头说:“守着矮子不能说矬人,他姓杨的今年就是气不顺。”
张秃子说:“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闹成这样,至于吗?我什么官没见过,政协的人大的??????”还没说完,黄老头抬腚拾起马扎子啪嚓一下摔在地上愤怒的说道:“你别里外装好人了,还不是你挑来挑去的,我们老哥几个在这里好几年了,争归争闹归闹,也没像今天翻了脸。”说完也捡起马扎子走了。
张秃子平生没吃过这种气,让黄老头几句话呛得不行了。大声对着黄老头的背影吼道:“这地方是你们家的,我怎么来就不行了,我告诉你们,从根上说,这个地方还是九亩田的地盘呢。”
还有两个老头都姓王,一个叫王振云一个叫王子春,两人歪斜着依靠在墙上,对他们三个刚才的这一出戏没加任何评论,微闭着眼享受着阳光恩赐,其他的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只有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才是真实的。
张秃子走得飞快,原来生产队时他的腿疼只是享受工伤,换取公分的一种借口。后来就成了一种习惯,不会正经走道了。
三个人为了几句话,不欢而散,就剩下那两个倚在墙上昏睡的老汉,他两个都姓王,一个外号叫王大明白,一个叫王迷糊。估计他们走远了,大明白对王迷糊说道:“戏散了,咱这两个戏迷也该回家了。”王迷糊说:“嗯,是该走了,要知后事如何明天继续看下文。”说完,两个人会心的笑了,眼睛依旧是半闭半睁。
他们抬头望望天空,此时已阴云密布。大明白说:“看样子明天不用来了,肯定有雨。”王迷糊说:“快别提你那天气预报了,不准。”大明白又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那一次就让你记住了,中央气象台也有不准的时候。”王迷糊说道:“那次没让你坑死,晒了一院子棉衣棉被,都让雨淋了。”大明白笑了笑说道:“都是让那个小虫子坑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说的是今年那第一场大雨。
由于久旱无雨,坡里的庄稼都处于半干枯状态,他两家的地相邻,下雨的头一天两个人在地头不期而遇,平时他们不下地,因为着急地里的庄稼,在家坐不住出来看看。两个人坐在田间地头看着天上的毒日头发愁。
突然,王迷糊说道:“这大旱到头了,电视上说,明天有大雨。”大明白没说话,扒拉着地上的杂草寻找着什么,一会他对王子春说:“我敢肯定,明天绝对没雨,你看这个。”他指了指地垄上一个铜钱大小的深洞让王迷糊看。又说:“你看看这叮当(蜘蛛的一种,在地上做窝,等猎物走进而擒之,洞口有一防水用的盖,天晴开之,雨天盖之)的洞口还开着呢。”王迷糊说:“这东西准吗?”大明白说:“我和你打赌,明天下雨了,我请你吃饭。”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大晴天,王迷糊让老伴把家里的所有棉衣棉被都拿出来晒了,没曾想刚过中午一场倾盆大雨,把这些浇了个透。等雨过天晴,大明白气呼呼的找到了那个叮当洞,发现还是开着的,他侧身一看,一只大叮当就趴在洞边的一棵最高的玉米杆上。原来这家伙已经预计到了,这是一场大雨,自己的防水设施无效,所以干脆放弃洞穴跑到了附近制高点上。
大明白白白的输掉了一顿酒菜,和他在王迷糊心中的一世英名。
两个人说累了,倒背着手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