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战回到贺老那里时,谢景行正坐在药铺里看贺老给人开药,见他回来,脸上扬起笑容:“沈哥,你事儿办好啦。”
看到少年的笑容,沈战眼神越加温柔:“嗯,饿了没,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好。”这几天住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沈战照顾他,谢景行已经十分习惯。
“贺老,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贺老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这里还有病人,你们去吧。”
两人来到国营饭店,这还是谢景行第一次来,营业员见两人一人转的打满补丁的衣服,一人坐在轮椅上,脸色不屑:“吃什么?”语气十分傲慢。
沈战都没有在意她的态度,而是看着挂在墙上的菜单牌道:“红烧肉,土豆炖鸡,南瓜绿豆汤,炒白菜,两碗米饭,十个肉包。”然后看着谢景行柔声道:“还有什么想吃的?”
谢景行看了看菜单,最后加了一个清蒸鱼,他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吃过鱼呢。
营业员见两人点了这么多,而且两人点菜的姿态太过随意,跟那些来国营饭店的人拘谨的模样完全不同,心里猜测两人的身份,态度热情了不少,上菜也十分麻利。
别说,这里的服务虽然不行,但厨师的厨艺却是极好的,红烧肉肥而不腻,清蒸鱼肉质滑嫩,土豆炖鸡鸡肉肉质鲜美,土豆软糯入味,就连白菜也炒的十分好吃,分量也足。
见少年吃得开心,沈战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少年碗里,看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吃下,心中一喜。几天前他和少年吃饭时,他也是这么给少年夹菜,当时少年虽然出于礼貌极度掩饰,但他还是看出了少年的嫌弃。他虽然知道这种嫌弃是因为少年爱洁,并不是针对他,但他依然觉得难受,他想成为少年最特别的人。所以他这几天温水煮青蛙,不着痕迹的融入少年的生活,让少年习惯他的照顾,看起来卓有成效。
谢景行不知道自己是被煮的青蛙,见沈战不吃只是看着自己,以为他是想省给自己吃,这倒不是他自恋,这几天只要有什么好吃的,沈战都是先想着他。他想了想也夹了一块红烧肉到他的碗里,道:“你也吃呀,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
“好。”沈战吃掉碗里的肉,垂下的眼中是一片醉人的温柔。
因为沈战的好胃口,两人最后还是将饭菜全部解决掉,只剩下特意留给贺老的四个包子。这顿饭花了十块钱和四斤粮票,一顿饭就花这么多,在这个时代算得上相当奢侈,但花钱的两人一个心甘情愿为心上人花钱,一个对物价也没有什么概念,便显得特别淡然,营业员见他俩如此,更加确定这两人不一般,提醒自己以后在不能以貌取人。
两人对营业员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饭后,两人回到药铺,贺老又给沈战做了腿部按摩,他一边按一边将按摩的手法教给谢景行道:“以后你每天给他按按,这样好得快些。”
第14章 七十年代二流子(十四)
“好。”谢景行学得认真,沈战对他好,他也希望沈战能早点站起来。
见谢景行学得差不多,贺老站起身:“你来试试。”
谢景行闻言坐下,按照贺老的教导在沈战腿上按,从小腿一直到大腿根部,一老一少一个教得认真,一个按得专心,都没有发现沈战眼睛泛红,眼底压抑着翻腾的欲望之色,怕少年抬头看见会被吓到,他赶紧闭上眼睛,他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咬紧牙关,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发出引人遐想的声音。
经过前段时间的治疗,沈战的腿并不是一开始的毫无知觉,贺老按得时候,他只感到疼痛,少年按的时候疼痛中还有一股难以忍受的酥麻,他极力让自己专注在疼痛上,脑海中不断的回忆自己小时候独自一人在山上和野兽对抗,差点命丧黄泉的情景,这才克制住了身体的反应,没有让自己在少年面前出丑。
谢景行按完后抬起头来,看到沈战满脸大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吓了一跳,担忧道:“沈哥,你怎么了,是太疼了吗,是不是我按得太重了。”
贺老见状连忙给他把脉,除了脉搏跳动得快了一点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没事,应该是腿部知觉跟灵敏了,所以感觉到更多的疼痛,这是好事。”
谢景行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怕我把沈哥按坏了。”
沈战睁开眼睛,此时眼底的情绪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除了眼睛有些红看不出任何异样,他生意暗哑,安慰道:“别怕,你按得很好。”
中医毕竟是谢景行以前不曾涉足的领域,沈战也算是他的第一个病人,第一次得到病人的认同,饶是以前获得过不少赞誉的谢景行也忍不住心中欢喜,面上自然也带了出来,只见他眉眼弯弯,嘴角上翘,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笑意,他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沈哥,以后你每天的按摩就交给我了。”
“好,我就交给你了。”沈战意味深长的说道。
眼见快到牛车回村的时间,两人告别了贺老后便离开了。待牛车出发,谢景行也没有看到男女主的身影,没有了碍眼挑事的人,牛车上的气氛十分和谐。
一个村民好奇的问道:“沈战,你这是去县城干什么?”
“治腿。”沈战虽然声音冷,却没有不理人。
沈战一当兵就是八年没回来,这次回来养伤又不怎么出门,村里人对他其实并不了解,但他们早上可是见过沈战对沈建国和夏安安无视的模样,如今沈战声音虽然冷淡,却认真的回答了问题,村民们虽不至于受宠若惊,但心里还是生出一种被认真对待的喜悦。况且沈战作为曾经的军人,严肃一点才是正常的。
于是牛车上的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闻着他们感兴趣的问题,沈战也看得出他们的问题纯粹是出于好奇,没有什么恶意。
“你治腿的钱不是都给你爹娘了吗,怎么还能治腿。”
沈战:“向战友借的。”
“你还有战友在县城啊,他是做什么的。”
沈战:“公安局副局长。”
“我的妈呀,公安局副局长!那可是大官呀。”
“没想到沈战的战友竟然这么厉害,沈大牛和王桂花怕是要后悔了。”
“后悔也是活该!”
倒是没有人问沈战的腿治疗得如何,他们老听王桂花说沈战的腿废了,听得多了,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总不能戳人家伤口吧。
这时,“叮叮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车上有人向后看去,惊讶道:“是沈建国和夏知青,他们骑着自行车。”
自行车在这个年代十分稀罕,整个红旗村也没有一辆,主要是自行车票不好弄,如今沈建国和夏安安这辆自行车可是村子里头一份。
车上的人除了谢景行和沈战都露出羡慕的神情,他们虽然鄙视沈家用沈战的钱给沈建国做聘礼,但看到实实在在的自行车,也不妨碍他们的羡慕。
自行车很快赶上牛车的速度,沈建国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和牛车并行,连续受了几天白眼,如今看到众人羡慕的眼神,他心里突然舒坦了。果然安安说得对,只要他们的婚礼风光,大家只会羡慕他们,谁还会记得之前的事儿。
“建国啊,这自行车是你们今天买的?”
“是呀,这不是我和安安还有十多天就要结婚了吗,今天去县城就是为了置办结婚用的东西的。”
“那你们手表也买啦?”
“买了,戴在安安手上呢。”
夏安安闻言伸出手腕显摆的晃了晃,和沈建国一样,她现在心里十分舒坦。按理说她一个重生回来的人应该不稀罕自行车和手表,但她上辈子结婚时,他丈夫的家庭条件一般,她自认和丈夫两情相悦,有情饮水饱,体贴的没有要太多聘礼,心中不是没有遗憾的,却没想到最后落得那样一个结局。如今重活一世,她发誓绝不让自己再留下任何遗憾。之前在县城时,沈建国买这些东西丝毫没有迟疑,更让她明白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吝啬给你花钱的,就像沈建国,她心中感动,对沈建国的感情也深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