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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非美人,亦无疯骨 第53章

  顾渊便直接走出去查看。

  只见萧向翎一席黑衣立在道路中央,脖颈上还有未来得及擦干的汗珠。

  他微微一拱手道,“身为皇子伴读一职,除了例行上朝,数月不曾相见,乃是在下失职。正巧不久前在下幸得一壶佳酿,而今殿下愿意屈尊光临寒舍,在下冒昧邀请殿下前往府上饮酒。”

  这步辇明显只是路过,却被萧向翎说成是“光临寒舍”,愣是叫江屿找不出拒绝的理由。顾渊想给自家殿下找个拒绝的台阶下,便说道,“萧将军盛情我家殿下心领了,只是殿下此行本是想去……”

  不想江屿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顾渊整个人在步辇外,这一动作,便是只有一只手从帘内伸了出来。

  那手指修长且干净,却冰凉得如檐角苍白的一捧雪。

  “确是有失职了。”清冷而好听的声音从车辇内传来,“改日请父皇把这虚职撤了吧,萧将军现在风头正盛,不比刚进京城时候招人排挤,便也不需这闲职。”

  江屿说着,竟是从步辇中走了下来。右侧手臂较左侧微微夹紧了一些,顾渊便知道这是随身暗配着软剑的缘故。

  青年人容貌终究易变。数月过去,江屿身体恢复极好,又是高了几分,苍白的面上多了几分人气,更显得眉眼如画,清秀俊朗。

  “也的确是有些冒昧了。”他随意补了一句,垂眸间眼底的冰雪似是消融了几分,便又是那副极有迷惑性的温顺表情。

  “还请殿下能给在下一个赎罪的机会。”萧向翎双手作揖状并拢,却只是微合了胸腰。

  “那便不辜负将军好意。”江屿回身对顾渊说道,“你先去夏大人府上通禀一声,好言相劝几句,就说我路上有事情耽搁了,还请他别生气。”

  顾渊嘴角略有抽搐,直觉此事难办,却只能应下来。

  江屿随即向将军府大门迈去,之间刚刚院落中的众人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地斑驳的剑痕。

  “见殿下来,他们便先离开了。”萧向翎解释道,随即在江屿身后关了大门。

  萧向翎是江屿府上的常客,但这却是江屿第一次来将军府。

  里面布局陈设与自己府上截然不同,偌大的空间只摆放了一榻一案一椅,案前正对着窗。

  窗没关,而从座椅的角度向窗外望去,正好能见到院落中那棵苍劲的松树。

  案上宣纸被那玄黑剑压住一角,被窗缝透进来的风吹起,倒是给人几分安宁之感。

  剑与笔墨放置在一处,江屿竟不觉得违和。

  他见萧向翎没急着收,便信步走上前去看。只见泛黄的宣纸上写着几个字:雪覆年关,不见蓬荜增色;几经迟暮,何问是一句没写完的诗。

  之前见过萧向翎的真容,觉得极为俊朗,而字亦是刚劲有力,笔锋豪放,不熟分毫,当真有见字如晤之感。

  忽然想起,萧向翎在民间的传说是文韬武略,江屿便不由得好奇问道,“萧将军还会提诗?”

  “称不上提诗,在北疆打仗时候着实无聊,偶尔写写罢了。”

  在江屿看字的间隙,萧向翎竟已多生起了几盆火炉,本是适宜的室温变得燥-热起来。

  萧向翎走到江屿身前,微微向前俯身,袖口自江屿眼前扫过,随后竟是伸手关了窗。

  瞬间没了窗缝间渗进来的凉意。

  “这句话后面是什么?”江屿问着。

  “殿下觉得应是什么?”

  江屿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宣纸看了许久,身体放松地斜靠在桌案上,没什么防备之意的目光垂着,整个人像是完全沉浸在那句诗当中。

  但若仔细观察,他的右手臂依旧较左边紧上一些,似是长年累月形成的习惯。

  江屿盯着桌案,萧向翎却只看着江屿微垂而放松的眼。

  “不知。”良久,江屿却只是给出这样一个意味不明的答案来,“想不出。”

  他继续说着,“这前半句,像是说落雪天,一个人在等朋友,而对方却迟迟没有来。而后半句,几经迟暮……”他犹豫片刻。

  “倒像是一个人活了太久,嫌腻歪。”

  静默了片刻,萧向翎却是忽然笑了一下,“有道理,不愧是殿下,解诗都与常人不同。”

  说着,他从火炉旁取来了一壶清酒,习惯性地用手背在酒壶外侧探了探温度,随即将两只酒盏分别摆在桌案两侧。

  “桂花酿。”萧向翎只解释了三个字,随即给两盏满上。

  清冽的液体从壶口中倾倒而出的一瞬,醇厚的酒香便扑面而来,浓而不烈,其中掺杂着些淡淡的桂花香气,仿佛置身花海。

  杯盏轻轻相触,萧向翎将其一饮而尽,而江屿却只是轻抿了一小口。

  他酒量并不差,却不想在这里喝太多。

  “与他人不同?那他人又如何解这句诗?”江屿放下酒盏,垂眸问道。

  萧向翎轻笑,随后取下了那枚银质面具,随手放在一旁,挺拔的鼻梁与眉骨便因此显露出来。

  “相较于殿下,他人所解只是多了几分情意,听上去却是大相径庭。这‘雪覆年关’,被解成每年春节当天,家家户户皆在团圆,但这人却是孤身一人,他所期待的……朋友,并没有如约而至。”

  “几经迟暮。”似是想到江屿刚刚的解释,萧向翎眼中笑意更甚,“道是这人活了太多年月,早已对世事麻木无感,包括等他的朋友,也没了什么执念。”

  江屿执盏的手轻微一顿。

  屋内温度对他来说正适宜,脱了厚重的裘衣,一截手腕便从那洁白的袖口中透露出来,腕骨被薄薄的皮肉紧紧包裹,显得细瘦而分明。

  “也有几分道理。”江屿说着,“那萧将军如何看,你的想法跟‘他人’是一样的么?”

  “是。”萧向翎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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