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宛知道,别说容越如今的身份有多高,就算他只是个普通的将军,今天这事只要查清黑蛇确实是无意间逃脱的,容轩也不至于落得个被打入天牢的下场。
天牢里关着的可都是朝廷钦犯,实打实的罪臣罪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就这么被他关进去,着实不妥,消息传出去之后,不管是民间还是朝中,舆论一定会对他不利,到了严重地步时,可能还会议论他是个暴君。
但容越却没阻止他,他不知道容越究竟是希望这样的舆论出现,还是真的觉得这样的惩罚没有错。
大抵是前者吧,阮宛想,任谁也不会认为是后者的。
但他已经无法思考那么多了,心口泛着疼,眩晕也愈发严重,他瘫软在容越怀里,虚弱地挥手:“朕意已决,别说了,回宫吧。”
他的目光扫过那个年轻的孩子,兴许是错觉,他竟然觉得在那双沉静的眼眸里看到一丝诡异的笑意,心脏猛然一抽。
随即便在惊慌的喊声和身后人紊乱的气息中,彻底晕了过去。
“关进天牢算什么事啊?我都让你杀他了,唉,演员太入戏也是不行的呀……”脑中的系统无奈地摇头,逐渐归于沉寂。
……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入目是一片鹅黄纱帐,身下是柔软的雪狐绒褥子,不远处亮着琉璃盏的微光,空气里弥漫着安神的暖香。
阮宛意识到,他已经被送回宫里的寝殿了。
可谁能告诉他,他身旁躺着的这个浑身冒热气的男人是怎么回事?都已经嚣张到这份儿上了吗!?没篡位成功就睡上了龙床!?
阮宛捂着心口揉了揉,想要离他远点儿,可一挪动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攥着身边人的衣服,这时候松开了,那一小块布料都起了褶皱。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觉得身体空落落的,眩晕还没完全减退,此刻半撑着身体,离开了热源,被窝里进了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身侧忽然伸过来一条手臂,将他捞过去用被褥仔细裹紧。
“小路子,将汤药端来。”
阮宛扭过头,猝不及防撞进容越那双暗如子夜的眼睛,心头一热,总觉得好像要被对方看透心思了,慌忙转回去,低声呵斥:“大胆,谁准你上朕的龙床?”
作者有话说:
吼吼这两天更得少点但是入v那天会更6000字哒~对了我在元宵节那天更了个忘性的小番外,怕想看的朋友错过了就在这里提醒一下下~么么哒谢谢大嘎的收藏玉佩评论海星,爱你们~
第24章 陛下万安(九)
“大胆,谁准你上朕的龙床?”
旁边存在感极强的人忽然嗤声笑了一下,这次这个容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过战场或者在官场沉浮太久的原因,总让阮宛觉得这人邪性得很,也从容得很,好像什么事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过仔细想想,除开阮宛这个自带系统的意外bug,这个世界的天下事确实已经尽在他的掌控中了,只缺一个名正言顺的皇位而已。
此时此刻,这种突兀的、漫不经心的笑又是在夜里,烛火摇晃,黑影游动,更是让他觉得心里毛毛的,头皮一阵发麻。
可想要远离一点,被褥又裹得太紧,他像个蝉蛹似的,连行动都不太方便。
容越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戏弄他:“是陛下命臣上来的啊,陛下怎么忘了?”
放屁!我怎么可能会下这种命令?
阮宛虚软地哼了一声。
小路子这时候端了药汁和浓汤过来,谄媚笑着:“陛下喝药前要不要先喝点汤垫垫肚子?今日都没怎么进食,肯定饿了。”
饿么?阮宛摸摸肚子,似乎不太饿。
他一向这样,在精神不太好或者身体不太好的时候,就没什么胃口,食量跟小猫一样,吃不下东西,营养就跟不上,如此恶性循环。
小时候明明家庭条件不错,却居然还因为营养不良而晕倒过,这不吃那不吃的,家里人因为他的身体操了不少心。
谁知他还没开口,容越就替他说了:“陛下饿了,他想喝汤,还想吃粥,吃些软的糕点,你有备着的吧?都拿来。”
“诶!好嘞!奴才这就去!”小路子欢天喜地放下托盘就又去了外间,心里乐滋滋地想着,有摄政王在,陛下的胃口都变得好多了呢!
看着小太监乐颠乐颠跑走的背影,阮宛咬了咬下唇:“容越,你不要太过分了!”
容越端起浓汤,试了下温度,一边用勺子搅着,一边叹了口气:“陛下把臣的义子关进了天牢,又在昏睡时抓着臣的衣服不让臣走,到头来还说臣过分,可真是不讲道理。”
“你――!”阮宛一口气堵在喉头,不上不下,脑袋都眩晕了一瞬,蹙着好看的眉,垂眸瞥了眼对方手里的汤碗,闷闷道:“先明说啊,朕不喝。”
“没胃口,想吐……”他的余光看见容越握勺子的手顿了顿,脑子一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又补充一句:“想吐不是因为你啊,是因为头晕。”
刚解释完就后悔了,不知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显得自己有多在乎对方有没有误会似的。
果然,容越的嘴角又勾了勾,冷戾的脸部线条在柔和的笑意中都没那么邪性阴鸷了,看起来平和许多,只不过维持了两秒,脸色便又沉下来:“说起来,你的病怎么突然变得严重了?我记得以前犯病的次数没这么频繁。”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御医,可能是因为跟你们将军府命里犯冲吧。”
阮宛耸耸肩,没去纠正这人对他的称呼,面对一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他选择偶尔认怂,不去在意这些细节。
容越垂着眼沉默片刻,把心底的一些情绪隐去,淡漠开口:“我会去询问御医,你先吃点东西。”
“都说了,我真不想吃!”
“不吃东西,死了怎么办?”
阮宛微微一怔,偏头看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容越的双眼看起来没有波澜,这句足以定他大罪的话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出口,听起来似乎不带任何感情,只是个简单的问句,可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儿,像是心里被感染到了某些负面的情绪。
阮宛的指尖轻轻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