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腹中的孩儿,她也曾想过要拿掉。
但当她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感受到那个不属于自己却又来自自己的心跳时,她就舍不得了。
最终,她生下了这么孩子,却也因心情抑郁,怕自己照顾不好,把刚出生不久的秋无际,托付给了自己的好姐妹云腴。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也许会有有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云苓产后抑郁虽然严重,但有同门的开解陪伴,总会痊愈的。
到时候,母慈子孝,享尽天伦,端得是自在快活。
可是,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些恶心又自以为是的人,把自己的私心包裹得冠冕堂皇,通过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就比如回到魔域的魔君。
和云苓分开三年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不因为任何附加条件,只因为他这个人而真心对他,真心爱他的,只有一个云苓。
然后,在日复一日对曾经那些温馨而美好的日子的回忆里,他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云苓。
或者说,他爱你和云苓在一起的那种日子。
他很自信的觉得,云苓会永远爱他,只要他愿意明媒正娶,云苓一定会抛开过往,跟着他回魔域的。
但是,云苓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春天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发梦了。
“我爱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那个人所有的温文尔雅,所有的开朗疏狂,都只是装出来的而已。”
云苓深吸了一口气,含泪看着魔君,“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那样的人吗?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真的是你吗?”
魔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一辈子都是那个样子。”
“呵!”云苓嗤笑了一声,说,“假的就是假的,我虽然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却也还没有沦落到用虚假的东西来满足自己私欲的地步。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爱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
魔君失魂落魄地走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所谓的爱还是一片虚高的数值的话,被云苓这么坚定又思路清晰地拒绝了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姑娘的品质是那么得难能可贵。
那是尔虞我诈的魔道里永远不会有的宝石。
他真的爱上了那个姑娘,爱上了那个被自己的虚假面目蒙蔽的姑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相爱的。
只是,姑娘爱的那个他,是假的;他爱上的那个姑娘,却是真实的。
他们两个,究竟哪一个更悲哀?
这个不得而知。
只是,魔君既然已经爱上了,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得不到?
最终,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巧取豪夺之后,云苓身心俱疲,选择了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并在临死前请求魔君:不要再去打扰我的儿子,我希望他能作为一个正弟子,在正道的光芒下长大,成为一个像我一样的人。
魔君心如刀绞,又痛又悔,发誓有生之年再不踏出魔域。
这么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被白重用他那种特有的清淡而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出来,花辞镜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云苓真人的悲哀。
“那秋师兄又为何……”
话问到一半,花辞镜自己就闭嘴了。
――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同的。
而且,她不是当事人,自然很容易做出理智的判断,觉得秋无际不去报仇,只当没有这个父亲,才是云苓真人希望看到的。
但她不是秋无际,自然不能代替他做决定。
白重叹了一声,说:“云苓师姐去世的时候,无际已经十岁了。”
十岁的孩子,就算是不那么聪明的,也已经懂事了。更何况,秋无际生来早慧?
一个十岁的孩子,骤然得知母亲的死讯,罪魁祸首还是曾经抛弃了母亲的生父,他如何会不恨?
如果不能替母亲报仇,这件事就会成为心结,一辈子压在秋无际的心里。
可是,替母亲报仇,就要杀死生父,一辈子都没有飞升的希望了。
这件事对秋无际来说,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一个死局。
既然如此,怎么选择,又有什么关系呢?
――
秋无际到底是捡回了一条命,却和花辞镜一样,一身修为尽毁,需要从头修炼。
他到弹指峰来道谢的时候,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精神却很好。
甚至于,他还有心思和花辞镜开玩笑,“我师尊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叫我以身相许。”
“可别。”花辞镜啐了他一口,得瑟地捋了捋额前垂下的一缕乌发,“本海王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怎么可能吊死在你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你呀你……”秋无际哈哈大笑,忽略了心头那点儿失落,“等师妹重修金丹,为兄一定带着你多闯几个有意思的秘境。”
说着,他神秘地眨了眨眼,凑近了花辞镜,悄声道:“有好几个都是别人不知道的,里面好东西多的是。到时候,师妹喜欢什么,师兄都取来送给你呀。”
“这个好,这个好。”花辞镜直接竖起了大拇指,“我就喜欢师兄这种实在的报恩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