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洗手间门口,即便刚洗过手,也绝不会有水珠滴到地板上,放下水杯时绝对会准备好杯垫,绝不会对任何人语速过快或过慢,虚伪的笑容能慷慨解囊,真正的关切却斤斤计较。
孟修看着乔帆,乔帆以为自己在等待什么,但还是没来由地伸手。她推搡他的腰,把他往浴室里推。
“你去洗下澡,快递很脏吧。”她故意用了激动的语气,这样比较难拒绝,“我去帮你拿衣服。”
乔帆跌跌撞撞冲出家门,熟稔地进了孟修家,从他床头柜找到自己之前落下的耳环,又打开衣柜,随便取了几件。
抽出衬衫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掉出来,落在地板上。
她捡起来,发现是一件Fear of God的毛衣。居然就是初中时,她在那个夏天穿着回家的那件。
换洗衣物放在了浴室门口。孟修洗完澡,淡然处之地穿上干燥洁净的衣服,他走出去,乔帆又在用投影仪投影。这一次不再是电视剧,而是所有人都欢歌笑语的歌舞片。主人公在山上共舞。
这一次,孟修没有立即坐下。
他看着她。闷热的酷暑,乔帆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黑色毛衣,发辫落到背后,抬起头时,脸上露出戏谑的微笑。她说:“你还记得吗?好紧张啊。”
他习惯性摩挲起青筋浮现的双手,仿佛一名休息时间的刽子手,又或者后台的魔术师,总而言之,就是那样的角色。孟修说:“我也有点。”
他的话不值得相信。因为很快,她还是听到他在耳边说了:“没关系,全交给我就好了。”
循序渐进,一点一滴地按步骤来。用鼻尖的接触区分好了方向,随即才是厮磨。像是要分开,却又不分开。孟修显然精于此道。神志恍惚间,乔帆有想过,不行,绝对不行。会被带到沟里的,会被抓进陷阱的。接吻而已。只是接吻而已。
她用手支撑着他退开。
面对推辞,他绝不做任何抵抗,反而带着笑意吻她太阳穴,如同野生动物摇晃着尾巴,宣告自己随时都愿意离去:“怎么了?”
她抬手遮挡面颊,眼神闪烁地辩解道:“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孟修停顿,似乎静静地思忖着。随即,他说:“一般来说,其实不会。只是你肾上腺素飙升的原因。”
“是吗?”乔帆被头一次听说的道理吸引了注意力。
他用指腹轻轻拂过她肘关节,笑像夜里的潮水,渐渐又泛入沙间:“你可以再试试。”
第39章 41 “我不是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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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在餐厅被求婚的, 但好歹也有戒指,才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向自己提出结婚的邀请时,封梦彤感觉喉咙堵塞了, 说不出话来, 有点做作地捂住嘴, 毕竟其实根本没有泪意,只是为了满足气氛。
她说:“这不是在做梦吧?”
几个小时前,她和最近的约会对象例行公事地见面。
封梦彤化了淡妆,双方最近已经聊到关于男方公职和迁移户口的问题。某一次封梦彤也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对方父母见过――她是后来才知道的。大概就是男方的妈妈打听到她的单位,直接找过来, 透过玻璃橱窗观察了正在工位上和对接同事针锋相对的她。
并且,非常满意。
封梦彤一直认为,看男人要看手。
比起脸那种浅显易懂的东西,还是手比较重要。年龄,财产, 喜欢的运动,曾经的生活水平。都体现在手这一类经常使用, 却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这个人的手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把视线从戒指上抽离的一瞬间, 封梦彤想。
男人没有回答她那个是不是在做梦的提问, 可能因为知道只是一种说法。一种表达感情, 甚至有些客套的说法而已。所以他懒得回应。
想要看看他的手。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封梦彤重新转过头。然而, 就在那一刻。
一只手盖住了那枚尺寸合适的戒指。
那只手的手指很长, 可能是弹钢琴的缘故。没什么太多的茧,显示出这个人并没有吃过多少苦。但她知道他很能干,因为就是这只手,给她烤过价值八百元的烤肉拼盘。
男大学生突如其来地夺过了戒指。
封梦彤的相亲对象比她反应更激烈, 用尖锐的声音吼叫起来:“你是谁?这是干什么?想抢劫吗?!”
鹿坎被吓了一跳,毕竟他本意不是进派出所,所以手足无措,又把戒指塞了对方手里。
但他担心封梦彤真的去接,所以临时伸出手,重新护在戒指上方,像下雨了担心戒指沾到水一样,用手掌拦住,义正词严地说:“别答应他。”
封梦彤支支吾吾:“你怎么在这?”
回过头还要跟相亲对象解释:“不好意思,这是我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鹿坎皱眉,回头看向初次见面的男性,说,“你不要继续用假声了。”
男人似乎对自己被控诉用假声感到难堪,一恼火,就没忍住伸出手。本来也只是想吓唬鹿坎一下。
但他毕竟只是坐办公室工作的一般公务员,鹿坎却是每个礼拜还要完成体育打卡,为了美声进行斯巴达体能训练的大学生。
所以,男人动起手来时,鹿坎立刻避开了,导致对方扑了个空,滑倒在了旁边别人的餐桌上,打翻了冰咖啡和香蕉船冰淇淋。
餐桌边的客人尖叫起来。
封梦彤也诧异地捂住了嘴――这一次是真的发自内心做这个动作。
而鹿坎对于自己间接造成的惨状置若罔闻,径自回过头,认认真真看向封梦彤。封梦彤挪不开眼睛,只顾着看向泼了一地的咖啡,以及毁灭得很壮观的香蕉船里的香蕉。
鹿坎说:“我喜欢你,我快毕业了。我会努力工作的。我可能不符合你的要求,但是你可以多考虑一阵吗?多给我一点机会,多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