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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住心脏的烧烤网被烧黑了,烧糊了,烧成灰了。
封梦彤说:“你这个……”
万人迷说脏话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状况终究没发生,因为另一位女士大驾光临了。她自如地插进来,跟鹿坎打了个招呼,甚至连一旁的副教授都没理睬,转头就离开。
封梦彤立刻认出来,这就是那天坐在那辆桃粉色五门mini里的女人,涂着芭比粉的唇膏,看起来刚做过美黑,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副教授延迟地向她们介绍:“那位是我们学校的客座教授,大多在欧美发展,也是非常优秀的歌剧演员。”
防止冷场,人人有责。乔帆搭腔说:“好像很欣赏鹿坎同学啊。”
封梦彤默不作声。
鹿坎已经恢复了平时冷静的神情,礼貌地回复:“没这回事,谢谢您今天的莅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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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问题都没解决。
正好放假,乔帆把头发用发箍束起来,素面朝天,穿着成套的格子睡衣,眼神呆滞地看了一整天电视剧。
傍晚的时候,孟修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乔帆想都没想就接了。
她一点也不在乎形象,心情不好就连笑脸都不给,开门见山直接问:“干嘛?”
孟修还是在医院的打扮,看背景像在休息室,眼睛有点红,可能是熬到现在才打算睡觉。他戏剧性地说:“很想你,所以想看看你。”
“……”乔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模仿《博物杂志》的官博运营,侧过身,看起来意义重大地将手拿远,然后突然砸向镜头,“死孩子!死孩子!少恶心我!给我闭嘴!”
孟修那边的镜头也照到了天花板,只听到他清清爽爽的笑声,宛如冬天踩在松软的雪上。
他说:“我买了个wifi放大器,现在视频和玩游戏都不会卡了。”
孟修退开一步,露出墙上的装置。
“你们医院不是有网吗?”
“不怎么快,休息室尤其差。要是回家就好了。”
“你一个月没回家了吧?医生就这么忙吗?”乔帆顺着他的话随口问。
“嗯,忙是一回事。”说这话时,孟修微微抬起头,笑容怪怪的,像是暗光下尖锐的小刀,“我家里人有时候过来,很烦啊。”
提到这个,乔帆稍微精神了一点,掀起耷拉的眼皮说:“他们来干嘛?”
“不就那些事嘛。”孟修说,“老大不小了啊,谈没谈女朋友啊,怎么不结婚啊。”
两个人的视频通话陷入沉默。
孟修在观察乔帆的反应,等待良久,却只看到她麻木不仁,好像发呆似的面孔。
看来这个方法不奏效。
正准备转移话题,乔帆却突如其来骂了一句脏话,令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装模作样。”她说。
他忍不住问:“什么?”
乔帆咬牙切齿地说下去:“他们真是装模作样。以前当你不存在,现在来装什么家人。对着你指手画脚。把孩子扔一边,自己去组建新的家庭,这是一个有责任感的成年人该做的事吗?还挑你毕业典礼的时候办结婚典礼,我当时忍着没说,简直就是神经病!”
“也没这么严重。”孟修试图刹车。
但显然,接下来是横冲直撞的下坡路,乔帆理性掉线,只是为老同学的遭遇感到义愤填膺:“他们是要你联姻吗?真是脸大!催人结婚也要自己做出个表率吧?他们那样,让你怎么安心结婚?”
“嗯嗯。”
她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恼怒,猛地敲击,害得手机倒下去,视频画面也被黑暗取代:“只怕你进了少管所,他们连字都不会来签一个吧,放你在里面交不出钱被狱警打死。你死了的话,初中我们那一圈人怎么办?都会被怀疑的好吗!我才不想留下跟你有关的人生阴影啊!”
他终于忍不住,窸窸窣窣地发笑:“你《肖申克的救赎》看太多了。”
发泄一通,乔帆重新翻起镜头,这才作为弥补道歉:“对不起,我最近也被家里人念得头痛,有点带入自己了。”
“没关系。”孟修笑着说,“还是挺感动的,这也是关心我吧?除了你,可能没人会为了我的事这么生气。”
他这么说,害她都不好意思否认了。乔帆抬起双手,假装随意地盖住脸回答:“我们都要对自己好一点。”
结果就在那个周末,乔帆收到一个孟修的包裹,是满满一箱UHA的糖果。
附带纸条:“给小孩吃。”
“真靠谱。”她自言自语感慨道。
作为幼儿园老师,身边围绕着小孩,时不时怀里要揣着点零食。一次性收到这么多备用粮,乔帆很满足。
拆开一颗,塞进嘴里,好像所有烦恼都消失了。
爸爸直接去洗浴中心做康复训练了,那里的气温和湿度一直都像温暖的南国一样适宜,又有饮食供应,完全是上乘的生活环境。
妈妈也去工作了。
乔帆倾身倒在软绵绵的床垫上,仿佛刚出生婴儿躺在摇篮里,第一次品味到这个世界的空气一样心想,对大人来说,糖实在是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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