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快策者,耗时少,民便,收效快。而时日久,小道淤塞,水患依然。慢策者,耗时多,民烦,收效慢。但数十百年,河堤不漫,河汛无碍。快慢之策,尚书大人明察。”
薛尚书颔首,站起身形,于帅帐踱步。对高之曰:“司马鞍马劳顿,先回去休息。容本镇细想。待判官乌寺任交令,请你相商。”
薛尚书又安排些其他军务,约略一个时辰,尚书退帐。
众将辞出,望凌通寻到度支王出进,将这趟黎阳花销报账。多报了一贯钱,留给度支五百用酒。王出进感谢不迭,相约晚间同饮。
至天晚时分,王出进来到司马宅,相携出军门。一路说笑,到滑州肆市,随意进了一家酒肆。二人相谈甚欢,结下深情厚谊。
到第五日,望凌通顶盔掼甲,早早到帅帐应卯。
不大功夫,薛尚书升帐。
判官乌寺任交令,禀曰:“尚书大人在上,末将至汲县察看,有呈文一道。”
薛坦涂接过他的呈文,说道:“还是口说好记。”
他禀告的情况,自然与黎阳县大为不同。汲县境却是横跨黄河两岸,境内治黄,历年来都是头等政务。
历任汲县县令、汲郡郡守,乃至卫州刺史,每年例行任务,冬春之际,募民固堤。境内河堤年年加高。工部每年冬季,对汲县有专款下拨。
又到汲县与白马接壤附近察看,白马县这边村户,也仿效汲县,自行运土,加高黄河河堤。
他以为:“末将以为,为了稳便,滑州可效仿汲县,呈工部,也将年年加高河堤变为例行要务。他策,对于治黄防汛,却难以实现。”
“汲县方法,的确稳便。本镇以为,年年加高河堤,滑州虽然没有成为州县例行要务,但沿河百姓却自发做了这件事。看起来,这不是解决河汛的根本之策。近日,本镇权衡再三,决计拓宽河道。”薛尚书捋一下青须。
众将齐声宣喝:“尚书大人英明,我等单等令下。”
“义成军众将听令。”薛平薛坦涂开始传令。
众将齐声高呼:“在!”。
薛尚书拿起第一支令箭,往下看:“行军司马望凌通听令。”
望凌通望高之抖擞精神,出班抱拳施礼,高呼:“在!”
薛平厉声喝道:“草拟奏章一道,本镇禀明当今万岁。明日一早,选精骑三十,打双旌,持双节。随本镇到大名府,拜望沂国公田安道。剑不离手,手不离剑。看我眼色,相机行事。”
“得令。”望凌通双手捧过令箭,退入班位。
“中戍主薛燕听令。”薛平将第二支令箭举起。
女将薛燕薛锦屏已位至御侮副尉,授中戍主。只见她紧束银甲,腰佩龙泉,高簪青丝,威风凛凛。此时挺身而出,高喝一声:“在!”
“带女团精骑三十,带足狼烟,明日随行。单等望凌通信号,杀入军帐。如无信号,帐外静候,不动声色。司马所带精骑三十,帐外由你节制。不得有误。”薛平将令箭递给她。
薛燕朗声答道:“得令。”
薛平拿起第三支令箭,喝道:“折冲都尉薛广、薛文范听令。”
薛广、薛文范乃薛尚书长子、次子。样貌与乃父一般无二,两兄弟常年紧随父亲,近不惑之年,看着只像二十七八,大唐绝对的帅哥。两兄弟摩拳擦掌,应声而出:“在!”
“薛广率校尉三百,扎于大名府城外十里。但见狼烟,杀奔而入。薛文范率所部旅帅,选精骑两千,屯兵白马渡。但见狼烟,渡河杀去。不见狼烟,二将静候本镇回还。不得有误。”薛平将令箭交于他二人。
“得令。”他们兄弟接令,也退入班位。
“随本镇前往诸将,明日五更启程。其余众将,各司其职,随时等候将令。违令者,斩。”薛坦涂厉声通令。
众将齐答:“得令!”
薛平薛尚书拜访一个平级元帅田弘正,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却说这田弘正,本名田兴,字安道,平州卢龙县人。
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之侄,相州刺史田廷玠之子。好儒学,通兵法,善骑射,起家魏博衙内兵马使。
田承嗣乃安史旧将,降唐之后,镇守魏博诸州。自封属官部将,节度使家室内传,到田弘正已经传了五十年,开中晚唐节度使世袭先例。
去年,元和七年,田弘正率魏、博、相、贝、卫、澶六州归顺朝廷,授检校工部尚书、御史大夫、魏博节度使,册封沂国公,赐名“弘正”。
去年,薛平同时出镇义成军,与之隔河相望。
毕竟魏博六州新附,朝廷安排薛平掌控义成军,既能讨伐吴元济叛军,又能监视魏博动向。单看薛平与田弘正的加官,都是检校工部尚书、御史大夫,就十分值得玩味。
此时,薛平要与他商议治黄大计,当然要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第029章 治黄寻援
翌日五更,白马渡。
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郑滑颍等州节度使观察处置等使薛平,率望凌通、薛广、薛燕等三百六十余骑,旌节招展,已经在这里渡河。
不大功夫,已到了黄河以西。这里就是黎阳县了,不归薛尚书管辖。
这次,薛平下大决心治理黄河,拓宽河道。而全部工程都在卫州境内的黎阳县,归田弘正管辖。他配合与否,这既是对田弘正的考验,也是对沿黄百姓的善举。
薛平以为,如果田弘正积极配合,说明魏博军的割据状态彻底结束,朝廷之万幸。如果他不配合,就势用兵,彻底解决掉。
也好腾出手来,征讨吴元济。而目前的状况,义成军几乎是腹背受敌。不解决这个战略态势,义成军很难有所作为。
治黄大计,是为了黎民着想。任你花言巧语,在为民之上畏缩不前,怎么都说不过去。这是把军事战略溶于国家大政之中,是一种上上韬略。
再者说,魏博军新附,即便田弘正有心忠于朝廷,就怕那些安史余党继续生事。这不是没有先例,魏博军的节度使,一度由牙兵推举。动辄杀掉不满的节度使,推出一个他们满意的人。
而朝廷一味迁就,这些被推出来的新节度使往往会得到正式任命。这就由助长了牙兵的歪脑筋。田弘正本不是前任节度使的嫡系,就是牙兵推出来的。早有民谚:长安天子,魏博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