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都叫代驾,今天发现其实酒吧也没调酒师说的那样太平。
有人鬼鬼祟祟,但多半不是找酒吧的麻烦,是冲着他。
发现有人在暗处盯着他时,他甚至有些兴奋,像个嗜血的凶兽闻到了腥血的迷人味道。
会跟着他到酒吧来的多半和他协助侦破的案子有关。
给刑侦支队当顾问其实是一挺危险的活儿,就算他可以藏在后方,但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到他的身份。
何况他和以前的顾问不同,是跟着叶究出现场的,穷凶极恶之徒不敢对刑警下手,就盯着他。
支队要派人暗中保护他,他直接跟叶究打了一回,以身手证明自己不需要。
深夜的夜市街灯红酒绿,随处有人疯疯癫癫跑过,就像一滴污水在一片污水中能够隐身一样,行踪诡异的人在这里也能藏住自己。
不过雁椿已经注意到了那人。
在他左侧斜后方,穿着看不出身形的宽大卫衣,鸭舌帽和兜帽遮着脸,双手揣在衣兜里,应该握着刀。
雁椿不想在这里动手,正街上人多,万一伤着行人了就很麻烦。
他停下来,观察片刻,打算将那人引到左边的背巷里。
但就这一瞬,他隐约感到除了那个卫衣男,还有人在盯着他。
这感觉稍纵即逝,他愣了下,后面那人已经加快脚步。
他必须在对方发难之前,冲进背巷。
他快步左拐,那人果然跟了进来。
背巷乌漆嘛黑,堆了一墙的垃圾。
雁椿紧走几步,突然转身,那人猝不及防,马上从衣兜里抽出一把接近二十厘米长的刀。
刀刃上滚过一圈光,但因为拿刀的人手在抖,光都被抖碎了,显得不太有气势。
雁椿这才发现对方的衣兜是连通的,所以才放得下这么长的管制刀具。
一双仇恨的目光射过来时,雁椿认出了对方。
这人叫阿胆,两年前,他将阿胆相依为命的舅舅缉拿归案,那时阿胆也是这样怨毒地瞪着他。
阿胆二十出头,一米八往上的个头,一身蛮力,步步逼近,威胁似的转着刀。
“如果不是你,我舅舅就不会坐牢,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贱人!”阿胆说完就举起刀,炮弹一般扑了上来。
阴影兜头降下,雁椿出奇冷静,轻巧地向侧面一闪,避开刀锋的一瞬,左手一个肘击,阿胆闷叫一声,忍痛又要砍,雁椿却勾住他的脚踝,向后一挂,阿胆骤失平衡,向斜前方扑去,雁椿突然拧住他的手腕,猛地一别。
“啊――”惨叫消融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
阿胆被按在地上,抱着手腕飞快打滚。
雁椿冷眼站在一旁,竟是等他缓过了这钻心的疼痛。
阿胆用尚好的那只手抓起刀,再次向雁椿砍来,气急攻心中忽略了一件事――雁椿刚才为什么没有立即制服他,还给他喘息的机会?
警察不会这样做,警察也不会掰断他的手腕。
这个上半张脸隐没于阴影中的人,远比他想象的残忍。
这一刀又没砍中。
雁椿就像一只猫,正在逗送死的耗子。
为了让阿胆更加亢奋,他甚至故意让对方划伤了自己的手。
这场差距悬殊的斗殴发展到后来,阿胆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刀就在手边,但他再拿不起来。
雁椿蹲下,端详这个小流氓,声音有种残忍的冷,“你说是因为我,张康才会被判死刑。”
阿胆鼻血横流,咬牙切齿。
“我算什么?是因为他虐杀了他的三个工友,他才会被判死刑!”
“呸!”
雁椿躲开这一口血沫,“没有我,他也难逃法网。
至于你,你从小被他带大,耳濡目染,我不相信你没有被他影响。”
雁椿拎住阿胆的后领,将人扯起来,“看来张康的死刑只是给你挠了个痒,那今天你感觉怎样?”
“贱,贱人!”
“去派出所清醒吧。”
雁椿提着人往巷子外走,“我可没有什么职业操守,你这种人渣,我会一直盯着你……”
话音未落,巷口的石板路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短暂的停留后,疾步行来。
雁椿视线移上,看见荆寒屿那张挂着冰霜的脸。
雁椿唇角还含着阴鸷的笑,这一刻笑容直接僵住了,身体里沸腾的兴奋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他仿佛听见滋滋冒烟的声响。
荆寒屿一眼都没看被他拎着的人,嫌脏似的,走到近处,一把抓住他的手,小臂的衣袖已经被划破了,渗出一块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