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永远有意义。就像正义永远是正义,即使迟来,也不会消失不见。”
“但是,不被人了解的事实,还有什么价值呢?”温予迟追问。
看着温予迟认真的样子,晏钧并不想打断他。但眼下案子要紧,他只得清了清嗓子,含蓄地提醒道:“那既然你认为你刚才的设想才是事实,对这个案子有什么帮助?”
刚问完,他就自己顺着温予迟方才的意思说了下去:“你是认为,凶手把赵燃也误会成和孙棋一样的人了;凶手和大部分人一样,被舆论误导了,误以为是赵燃害死了伴侣欧阳和主持人吴宸。”他微顿,“凶手,杀错人了。”
温予迟点点头,小小地纠正了一下:“准确地说……是吓唬错人了。”
晏钧闻言,也轻轻一笑。办公室里沉重的空气总算是微微消散了些。
温予迟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又用力地眨了几下眼。
“怎么了?累了?”晏钧见状立马又专注地问道。
“嗯……有点。”
“那休息一下吧。”晏钧说着,从身后的柜子底部抽出来一个毯子,递给温予迟。
温予迟却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案子还没破呢,这案子再不破的话……是不是我转正就要有危险了?”
晏钧一笑,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到了离温予迟很近的距离,才开口道:“怎么,你温二公子还会担心自己转不了正?”
“怎么不担心?”温予迟撇了撇嘴,“摊上你这么个严格的队长,谁知道能不能转正啊……”
望着温予迟那睁得大大的眼睛,晏钧又温和地笑了:“别怕,在述职报告里我会表扬你的。”
温予迟瞅着晏钧说话的模样不像是在骗人,便也懒得和他计较。但转眼又发现面前的人已经换上了一脸坏笑瞧着自己,迅速地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迅速抬手把晏钧推开:“谁要你表扬啊?切……”
晏钧的视线又在那张泛着微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再拿眼前的人打趣,坐回了椅子上,带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转而道:“但是,即使知道凶手是杀错人了,还是推断不出幕后真凶是谁。”
温予迟没接话,而是出去把赵燃的随笔本子拿了进来。
晏钧皱眉:“不是看过了么?”
“现在不是也不知道再查什么了吗?就再看看他的随笔里面有什么线索吧。”温予迟说道,“这个赵燃以前好像是个写杂志文章的作者,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写了。”
“或许是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情吧。”晏钧说,“出了那样的事情,谁还能静下心来写文章呢?难道写了之后等着被网暴么。”
温予迟忽地抬眼:“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指责我……晏队,你…你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晏钧挑眉:“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温予迟虽然知道晏钧没良心,但得到这样的回复还是非常不满地嘟了嘟嘴,然后垂眼继续翻看桌上的随笔。
看到几行字时,温予迟喃喃地读了出来。
“欧阳,没想到能再次看到你…你的脸色为什么还是这么苍白?是又疼了吗?”
“看到餐桌上的粥了吗,我昨晚煮好的,是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我好想好想抱抱你,可我…就是触碰不到你。”
“你一直怕黑……那边的路黑吗?”
温予迟一直都非常能共情,虽然并不知道赵燃和欧阳之前经历过什么,但是读到这里喉间还是不禁又有点哽咽,眼眶里倒是还干干的。
若是放在晏钧刚认识温予迟那会儿,晏钧肯定会奇怪地问一句“怎么了”,但此时他注视着对面看本子的人,忽地仿佛能感受那人的感情了。
自从知道自己对温予迟上了心,晏钧发觉自己的感情好像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以前的绝对理性好像不复存在了,倒是越来越能明白温予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这是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吗?
晏钧在那双带点琥珀色的眼瞳上失了神。
“晏队,你说为什么……”话才刚说出了一半,温予迟就停住了。
晏钧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温予迟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见过晏钧这么温柔的眼神。
像一滩化开的泉水。
温予迟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提醒:“晏…晏队?”
晏钧一怔,迅速回神。他收回视线,解释道:“啊我刚才想案子去了,抱歉。”
“……”
死鸭子嘴硬。
温予迟懒得在这种时候和晏钧计较。而晏钧此刻正巴不得温予迟不和他计较,便没有说话,只是和温予迟一起翻看资料和卷宗。
不知过了多久,温予迟的视线才从桌上摊成一片的资料上收回。他又蹙着眉心思忖许久,才正色缓缓道:“我好像……知道凶手是谁了。”
傍晚时刻,晏钧和温予迟一起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林禾一行人刚刚吃完便当,正在收拾桌子。林禾见两个人出来了,立刻迎上前问:“是不是有眉目了?”他一边说还一边指了指身后的桌子,又道,“你俩还没吃饭呢吧?喏,桌子上给你俩留了两份。”
晏钧点了点头,神情并没有太大起伏。
林禾不解,急切地皱眉:“凶手是谁?”他见二人还是不说话,又补充道,“我现在立马就带人去追捕。”
“不用了。”晏钧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
林禾立刻急了,语速也很快:“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追犯人?”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椅背上扯起羽绒服准备套上。
“因为凶手已经死了。”温予迟垂眼,语气并不急躁。
“什么?凶手死了?怎么死的?”林禾一惊,手中动作一滞,羽绒服就那么搁在肩上半搭着,差点滑下去。
温予迟缓缓抬眼,语气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