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卓闵君摸了摸她的头,“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可
以陪的。”
话中似有深意,可那时的容卿并没有想到那最可怕的一层,她慢吞吞地下了床,和青黛离开之前,忽然又转身看着她:“那我放完纸鸢回来,可以陪皇姑母了吗?”
卓闵君笑了笑:“嗯。”
容卿跟着青黛走了出去,卓闵君便一直这样看她,小小的背影踏出门槛后,只剩一团黑色的暗幕,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来人,去请陛下过来,就说,有关卓家谋逆之事,本宫还有东西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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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卿不敢离开太远,便和青黛去了凤翔宫北面的清御园,因为靠近皇后的住处,寻常人都很少过来,虽是青天白日,整个清御园空无一人。
耳边徐徐春风拂过,容卿看着满园春色,才发觉原来已经到了开花的时节了,她拿着燕子纸鸢,又想起了祖父的承诺。
“县主,奴婢拿着纸鸢,你拽着线,等风一来,县主就向前跑。”青黛很积极,像是故意要用这玩意让容卿忘记所有烦恼一般。
容卿点了点头,倒不是体谅青黛的好意,只是想完成祖父未完成的事。
她照着青黛的话去做,拉着风筝线使劲向前跑,可是试了几次,纸鸢都没能放起来,越是这样,她便越执着,仿佛和风卯上劲了,一次比一次跑得快,就在她以为这次纸鸢能飞上天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青黛的惊呼。
“县主等等!”
她转身回头,才发现原来纸鸢勾到树杈上了,青黛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树下,试着蹦起来去够,可还差得远。
容卿走回去,到了青黛身旁,仰头看了看被卡得死死的纸鸢,如果硬要用绳子拽,那纸鸢一定会损坏的。
不死心的容卿也学着刚才青黛的样子蹦了蹦,可是比青黛还要矮一头的她更不可能摸到纸鸢,最后一下跳得太用力,她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个跟头,好不容易平稳了身子的她有些气急败坏,对着空气狠狠踹了一脚:“竟连个纸鸢也要欺负我!”
说完时已有哭腔。
“你又把纸鸢放到树上了。”
就在容卿与纸鸢生气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句话,声音的主人温润如玉,语气带了一丝回味的眷恋,容卿顿了顿身子,慢慢转过了头。
李缜
正站在她不远处,笑着看她。
三哥,她张了张口,却没办法叫出声来。
李缜好像没看到她的异样,抬脚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刚一抬手,容卿就如受惊的小猫一样向后退了一步,手搁到胸前,好像防御的姿势。
李缜的手就那样顿住,他看了看自己手心,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果然还是怕我。”
容卿抬头去看他,眼睛睁得鼓鼓地,胸膛缓缓起伏,呼吸渐变,有些控制不住心中怨怼。
“你知道你舅舅,做了什么事吗?”
李缜手指微蜷。
“我知道。”他道。
“那你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李缜眼中还是含笑,却是无奈地道了一声:“不敢。”
容卿眼睛一红,刚要说话,就见李缜指了指树上的纸鸢:“只是想帮你把它够下来。”
已到喉中的话卡在那里,容卿有些怔然地看了看他的手,好像还是这棵树,好像还是这个燕子纸鸢,好像还是同样的情景,她还是个刚及人腰的小孩子时,三哥架着她,使劲去够树上的纸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三哥疏远了呢?
是在发现兰惠妃与徐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之后,还是在她意识到徐亥与卓家政见不和之后,她忘了,她只知道三哥已经不单纯是三哥。
虽然皇姑母曾动过心把她托付给三哥,虽然徐亥十多年来,不曾对李缜有过任何的亲近,可她仍旧不放心。
李缜已经弯下腰来,他拍了拍自己后背,对容卿道:“踩上来。”
如今,他已不能像从前那样直接抱起她架到自己两肩上。
容卿没有说话,她走过去,伸手让青黛扶着,然后一只脚踩到了李缜手上,借着两个人的力爬到了后背上,上去后却有些不敢直起身子。
“等等,别晃……别晃!”
李缜任劳任怨地让她踩,忍着笑意回道:“卿儿,三哥没晃。”
他拍拍自己的肩膀:“你踩到这上来,我好直起身子。”
容卿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纸鸢,咬了咬牙,抬脚踩了上去,身子忽然升高许多,她赶紧抓住树杈,有惊无险地呼出口气。
“够得着吗?”
“不要害怕,我把着你呢。”
“就算摔着,也是砸到三哥身上。”
底
下的李缜有一声没一声地问着,不是催促,好像只是想要跟她多说几句话。
容卿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停下,她始终是那个姿势,垂着眼帘,长久的沉默过后,她忽然吸了声鼻子。
李缜下意识向上看去。
“别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