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谭雅之后，范晓东拿着手电下楼，查看那具死掉的尸体。

　　在下来之前，他的心底其实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从唐绍兵胸前翻出他的铭牌之后，范晓东还是生出了一股吐血的冲动。

　　明白了。

　　全明白了。

　　什么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什么你最好快点离开这座城市，完全就是消除他警惕的缓兵之计。甚至于下午的爆炸都是这家伙策划的，为的就是锁定他的位置。

　　亏他还想着这家伙要是能来，还可以加餐庆祝一下。

　　结果全是骗人的！

　　范晓东哪受过……

　　算了，人都没了，就不委屈了。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范晓东单手扶起唐绍兵只剩下上半个脑袋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地自语道：

　　“这末日都要没人了！”

　　“还搞这些有的没的……”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里有屎啊？”

　　他一边在嘴上抱怨，一边抬起唐绍兵被打掉的下巴。那密布的牙齿看起来十分瘆人，再脱下他的手套，里头那赤红手掌已经变得狰狞如同鸡爪。

　　这家伙，变异得好像有些过分了。

　　“你说你，不就是养成了些坏毛病吗？要是碰到我，说不定还有机会把本性压下去，偏偏要自作聪明……”

　　范晓东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翻找着唐绍兵的背包。

　　受到白雾影响的生物是这样的，对腐烂的同类尚且充满了攻击性，对活物更是如此。这是一种新激活的本能，就像是成了瘾一样，难以抗拒。

　　但唐绍兵能够说话，能够骗人，也就说明他的智力没有问题，还有抢救的机会。

　　只可惜他选错了对手，在生死交锋的情况下，越是实力相当，就越是没法留手。

　　人死不能复生，范晓东默默地舔完包之后，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

　　他一向都是这样，对于死亡缺乏同理心。

　　虽然目睹熟人死去确实会影响到他的心情，但那种低落的状态几乎不会维持到第二天。

　　就像是一个成年的人类，很少会为了一个断线飞走了的风筝而肝肠寸断那般。

　　“看在你给我解闷的份上，给你挖个坑吧。”

　　范晓东正准备上楼找铲子，却突然注意到一道很浅很浅、宛若鼻涕虫爬过后又干涸的粘液痕迹。

　　这道痕迹从唐绍兵断裂的口中拖出，红的白的混在一起，但很快变淡，在微弱的月光下很难发现。

　　顺着痕迹一路追踪，范晓东找到了一只两指粗的虫子。

　　那虫子的表面是不健康的白色，细小的绒毛被沾在了一块，现在已经干了。腹部上有一个被子弹打烂的痕迹，略上方有个已经愈合的伤痕，端部牵着几根断掉的丝线，像是连接着神经。

　　回头再看这些粘液拖出的痕迹，这家伙原本躲藏的位置是在唐绍兵的后脑。

　　而皮肤是白色且喜欢攻击后脑的虫子，范晓东刚好见过一种。

　　这玩意，

　　是食脑虫的幼虫！

　　“嘶……难道正常人真的没法活下来吗？”范晓东挠了挠头，满是不解。

　　按理说雾里的生物除非死亡，不然在雾散时也会跟着一起退去，就像是被万尸怪聚集的尸体。

　　所以他原本还以为唐绍兵的变化和其余的猫狗蛇一样，是精神受到感染引起的异变。

　　没想到根源居然来自于食脑虫。

　　“等等……”

　　范晓东突然想到了什么，带着东西跑上了楼。

　　谭雅依旧在沉睡之中，范晓东托起她的脑袋往后面一探，果然在后脑壳下段的位置摸到了一个伤疤。

　　她的脑子里也有一只食脑虫！

　　“这就麻烦了……”

　　范晓东顰起眉头，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以正常的思维来说，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开颅把异物给取出来，以免被食脑虫继续侵蚀。

　　但大脑可以是人体最脆弱的一个部分，谭雅现在已经被食脑虫弄得记忆全失，语言能力也大打折扣，强硬地抓取情况恐怕会更糟。

　　再从她在严重失血的情况下，还能把捡漏的变异生物全部杀光的结果来看，她的变异时间虽短，但能力级别要比其他被污染的生物要高得多。

　　取掉虫子，有可能会导致她失去这个自保的能力，这放在雾里无异于给她判了死刑。

　　长痛还是短痛，这是一个问题。

　　“嗯……”

　　范晓东沉吟了一阵，把那只受了伤的食脑虫拿了出来，放在手心观察。

　　印象中，谭雅对人的攻击性并不强，反倒以食脑虫为食。唯二会说的两个词语里，虫也是代表着敌人或者危险之类的意味。

　　或许她的变异，没有那么想象中的那么悲观……

　　就在这时，急促的风声突然袭来，直逼范晓东的面门！抬眼看，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正近距离地看着他！

　　“嗯？”

　　范晓东的身子稍稍后仰，却是发丝凌乱的谭雅突然坐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里的食脑虫。

　　“精神头不错嘛，还有心情吓人？”

　　平复了一瞬间涌起的杀心，他捏了捏手里的半只食脑虫，问道：“想吃？”

　　“蛋糕。”

　　谭雅表示肯定。

　　“好吧……”

　　范晓东皱着眉头把食脑虫递给了她。

　　这一次，她连头都没掐掉，几口便咬碎吞下，然后再度躺倒，陷入了昏迷之中。

　　范晓东：“……”

　　果然叫这个名字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也不知道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昆虫吃了到底有什么功效，但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这点伤大概不会致死。

　　于是范晓东也懒得管了，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夜还很长，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正好防止谭雅半夜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他索性也就不睡了，翻出了唐绍兵的背包。

　　唐绍兵是一名士兵，包里的枪械和手雷不少。不过都是些老式的低端货，连动能枪和电磁手雷都没有，也就欺负一下低防护力的生物。

　　不过，范晓东倒是也准备前往军区补充一些装备。

　　当然不是冲锋枪什么的，随着科技发展，现在的装备已经不同于以前。什么热能刀、动能枪之类的，虽然军队没有能制式配备，但估计也是表面上的，暗地里应该还有货存。

　　以前范晓东懒得去找，因为没必要。但要对上那几个装备齐全的蛇发怪人，他也不得不求助一下外力了。

　　“找到了。”

　　范晓东从背包的夹层里翻出一张地图，那上面用红色水笔画了几个叉叉，一路朝着他的住所靠近。

　　反向推测，不难猜出唐绍兵原来活动的区域。

　　这座城市很大，按照不同街道管辖范围被分成了六个城区。

　　范晓东每日到处跑，但也只是在城西附近行动。而唐绍兵压抑不住吃人的渴望，说不定沿途已经搜寻过一遍了，还有幸存者的几率很小，所以要是想顺路干点什么的话，可以提前安排一下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