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乡发现贺雪真带着何静书逃走,自是震惊不已,难以置信。贺雪真居然会为了那小狐妖抛弃莫还陵和自己,难道自己二人加起来,都抵不得那狐妖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吗?!亏他竟还向自己道歉,那时心里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失望痛心。
他即刻加入天衍宗搜捕两人的队伍,无论如何,要把贺雪真找回来。
贺雪真修行没有多久,甚至练习御剑都不过月余,自然飞不了多远,一行人原本眼看着找到了两人的行踪,却在一片山谷前失去了踪迹。
孟雪乡看着眼前熟悉的山谷,却是大惊失色。
何静书背着贺雪真,踩着石头轻巧跃过,冲向一面挂着藤萝的石壁。两人一瞬间穿过了石壁,何静书眼前一花,竟似看到了一个青年,捂着滴血的右手,穿过石壁,跌坐在地,苦涩一笑:“师尊弃我,宗门弃我,想不到连天都不收我。这些人栽赃我勾结妖族害死穆长老,不过是借我生事,意图挑起仙门与妖族的争端。来来去去,还不是为的那妖族至宝。”
他坐了片刻,笨拙地包扎好右手,踉跄着爬起来,“我被天衍宗赶走,待他们回过神来,定是要拿了我去妖族问罪生事。偏偏我吉人自有天相,遇到这前辈高人留下来的迷踪局,我就躲在这里,看他们抓不着我,该怎么办。”
青年盘算着,慢慢走远,何静书不由自主追上去,那身影却淡了。
“这是……”他看了一眼四周,这里竟是另一处洞天,周围的石壁乃是留影壁,能把来往的影像,留存百年之久,方才那名青年,想来应该是许多年前曾经躲到这里来时,影像被留在这里了。
而何静书只觉得那青年的身影好生熟悉。
第105章 世界五
贺雪真元神不稳, 何静书驮着他,往这处洞府深处走去。没想到不远处就有一处茅草屋,屋中空空荡荡的, 原本放床榻的地方,只剩下四个灰白的尘印。
他只能把贺雪真放在地上, 替他疗养元神。他此前从未学过, 但这些手段好似早就尘封在脑子里,就等着他唤醒。
片刻后, 贺雪真的脸色慢慢好转,呼吸平稳下来。何静书让他平躺着, 一人出了茅草屋, 在这洞天福地内四处查看。
方才留影壁上的景象一直萦绕心头, 何静书跑回入口处,在那一圈留影壁前转悠, 片刻后,之前看到的那身影再度出现, 这一次,却不是他一人。
青年扶着一身受重伤的成年男子进来, 支撑不住, 把男子放在留影壁前,叫道:“师尊!”
这一次何静书看清了两人的面容, 青年竟与贺雪真长得一模一样, 那成年男子, 却与荧徽剑尊一般无二。
“贺雪真”神情忧虑, 查看“荧徽剑尊”的伤情:“师尊怎会被妖族伤成这样……也不知仙门与妖族的大战打得如何了……”
片刻后,荧徽剑尊悠悠转醒,贺雪真动作一僵, 脸色发白,似是在恐惧着即将到来的厌弃冷眼。
荧徽剑尊仍是神情冷肃,看“贺雪真”的眼神却好似在看陌生人,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是略带着几分戒备,问道:“你是谁?”
他失忆了。
“贺雪真”浑身一松,靠上近前,问道:“你失忆了吗?当真不记得我了?”
“荧徽剑尊”撑着身体站起来,四处打量这陌生的地方,查看自己的伤势,看向“贺雪真”:“是你救了我?多谢。”
贺雪真抿嘴一笑,小心地靠近他:“你伤很重,去我的住处疗伤吧。”
他搀着人,往远处的茅草屋走去。
这段景象渐渐消失。
两人的身影细碎地浮现又消失,有两人经过此处时不经意间留下的影像,也有“荧徽剑尊”来此处穿凿石板时留下的影像。
何静书静静看完,奔向别处。影像中“荧徽剑尊”来这里取石板,应当是在这里另建了居处。
果然,跑了没多久,就在茅草屋的南面,又出现了一座石屋。这石屋比茅草屋大了许多,线条简洁,结实耐用。石屋周围泉水淙淙,各种阵法叠加在一起,其中有种清洁阵法,让这石屋久无人住也仍是洁净如新。
何静书仔细查看阵法,除去清洁阵法,还有聚灵阵,防御阵等等。这防御阵乃是专为某人而设下,只有特定之人才能开启。
踏入阵法的范围内,灵气一瞬间浓郁了许多,气温湿度也更加宜人。何静书推开石屋,此中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各类用具摆放得井井有条。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看那四脚的长宽,与茅草屋内的尘印相吻合。想来是“贺雪真”原先在茅草屋中潦草住着,“荧徽剑尊”来后,另起了一处石屋――
两人一起住在了这里。
这石屋是留影壁所见,进入屋中,到处都是两人一起生活修行的影像。
“荧徽剑尊”执着“贺雪真”的右手为他疗伤;
两人一起修行打坐,互喂剑招;
“荧徽剑尊”在石屋周围布置阵法,向“贺雪真”笑道:“阵法一开,便是我自己也无法破解此阵。往后我若惹你生气,你只管把我赶出阵去,罚我幕天席地,好不好?”
两人靠在一起,亲密相拥;
这“荧徽剑尊”一直没有恢复记忆,“贺雪真”隐瞒了师徒关系,什么都没说。两人在这里生活宁静自在,琴瑟和鸣,如胶似漆。
何静书围着石屋转了一圈,重新回到茅草屋内。贺雪真已经醒了,怔怔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目中无神。
“雪真。”何静书钻进他怀里,舔了舔他的下巴:“你好些了没有?究竟受什么刺激了?”
贺雪真抱起小狐狸,脸贴着小狐狸的脑袋蹭了蹭,闷声道:“原来剑尊是我前世的师尊,他压根不是我师兄。”
何静书已经从留影壁上看到了这些,并不意外,摇摇尾巴道:“就因为这事吗?”
“何止,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原来前世我爱上了自己的师尊,还曾经趁他失忆不记得我们的师徒关系,跟他做了夫妻。我怎会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贺雪真回忆着曾经在荧徽剑尊的玉简中看到的内容:“最后,我死在了师尊的剑下,当真凄惨可怜。前世师兄既然杀了我,他怎么能装得若无其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贺雪真抱着头。他曾经以为,在院内找到的那本旧册子是心怀叵测的人栽赃他的,但后来回忆起曾在荧徽剑尊那里看到的玉简,多方印证,前世他大约的确心悦着师尊。
他原以为师尊是个老头子,可没想到竟然就是一直视之如兄如父的师兄!那种伦理倒错之感,令他心生反感,甚至讨厌起前世的自己来。
何静书安慰他:“你师尊虽然失忆了,但也不是傻子,他定然也是心里爱你,才会与你做夫妻的。”
从石壁上来看,那“荧徽剑尊”可没有半点被哄骗的样子,哼,与“贺雪真”比翼双飞,同床共枕,他看起来心甘情愿极了。
贺雪真连忙捂住他的狐狸嘴:“别说了,我实在难受,无法想象自己和师兄亲吻的样子。。我的心情,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何静书舔舔他的手心:“那你现在可还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