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努力至今,到底有什么用?”
一场横空降世的《诺亚方舟》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好不容易躲入第二世界苟存,却从受害者变成帮凶,历经身心折磨,还要面对车轮战一样无止尽的同类相残,艰难终结了赛季,拥抱了亲友,本以为自此迎来大圆满的HappyEnd,结果……
……只是噩梦初醒!
现实更加残酷!
“根本就是徒劳挣扎!”
此时此刻,他们身无旁物,两手空空地站在这里。
是被减灭计划“屠杀”的蝼蚁,幸存的“小丑”,供人取乐的“玩具”。
气氛本就消极绝望,透明的天花板上传来由远及的滚轮声,机器餐车停在一个个打开的天窗旁。
几十米的高度,一道道光带把食物凭空托载下来,一盆又一盆。
这种投喂方式让不少人感受到了侮辱。
曾经主宰世界的人类,宛如家棚里被豢养的牲畜,毫无尊重感。
无土流离者,失去头顶名为国家的保|护伞,就要独自吞咽负重前行的苦果。
“国不可灭。”
此刻,不同种族不同政权的人都不得不抛开成见,意识到人类存亡的要害。
领导们在漫长的沉默中消化了当前局势,几番讨论之下,越发坚定重回故土的共识。
“但问题是,这位统治者并不乐见于我们选择重回故土。”
领导们把目光投向休息区入口边缘那排窗户……其中灯火明亮的一间。
*
窗外传来“咚咚!”的轻微敲击声,时间已经是晚间九点。
方舟拉开窗帘,看到广场里进入灯光暗淡的夜间模式,地面上的砖块滑开,弹出一架架单人床位,紧凑挨挤着。憋了一白天的男女老少想要处理生理问题,也只找到一个个四面敞开的坑位。
就像人类曾经豢养牲畜动物,不分性别,且毫无隐私。
没有谁会在乎他们的声音、意愿、想法。
人们越发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在这里毫无地位的艰难处境。
蒋骋站在窗外,同方舟隔着玻璃交流了信息。
方舟对领导们的决定毫无异议,蒋骋对于方舟却有些想法。
“――所以,《诺亚方舟》里需要方舟拯救的诺亚其实是统治者卫道夫?更准确说是,它需要你把统治者拉下神坛?――以大局来说,如果你愿意虚与委蛇自然是最有利的;但以个人来说,我尊重你的意愿。”
蒋骋苦笑,“这操蛋的世界!”
“需要服务他们的时候,我们诞生了;妨碍到他们的时候,又要减灭我们!平行世界的膨胀明明是因他们而起,承受苦果的却是我们!统治者拿捏着我们的命运,管理员为了制衡统治者又用《诺亚方舟》操控了我们的一切悲剧,说到底都是一丘之貉!换成是我,也想让他们见鬼去吧!!!”
蒋骋说得痛快,心里却有些复杂。
真心而论,他也没什么立场要求方舟。
追根溯源,无论是统治者还是管理员的存在,都与他们蒋家与“他”脱不开干系。
方舟不过是个导|火索。
“初恋的威力就这么大吗?”
不论是最初还是现在,方舟之于蒋逊之于统治者,都成了关键。
“你和蒋逊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事?”脑力非凡的蒋骋对于庸俗的小情小爱持久深远的影响充满费解。
当然,方舟同样无解。
回溯曾经,蒋逊在方舟的人生中无足轻重。
他对蒋逊最深刻的印象,也就是少年突然跑来告白的那一天。
无风无雨,平平无奇的一天,记不清日子,只能用某月某日潦草概述。
据说是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的校园风云人物,家世优越、相貌出众,方舟在宿舍里常常听到背后妒恨蒋逊的酸言酸语,什么虎父犬子、惹是生非,如果不是命好会投胎,放到社会里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渣滓。
――这与独来独往的方舟,本该没什么交集。
那天很突然地,他被拦在了回宿舍的石子小路上。
树荫下,高大的少年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耳朵发烧一般红到发紫,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急得额头冒汗。
――以至于方舟看着他不同于威风赫赫的校霸传闻形象,格外犯怂的样子,都没太仔细听他说了些什么?
只记得他声音发颤,呼吸急促,约莫是些告白的内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光是听着都替他费劲。
方舟从小到大第一次被表白。
还是被男生表白。
他有些意外,看少年真情实感的样子,也不像是玩了什么打赌游戏来戏弄他,便也认认真真回了句:“抱歉。”
又寻常地补上一句:“我对你没有超越陌生人以外的感情。”
为了以防万一,斩断少年的纠缠可能,最后还说:“我也根本不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