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半天功夫了，还没有查出来？你这是什么工作效率！”罗钢风风火火地闯进军区警备队的办公室，扯开嗓门就喊起来。

　　葛重少校苦笑着迎了上去：“老司令，整个军区，连军人带军属可有好几千人呢，算上到军区办事的其他单位人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们把范围缩小了说，就说这军区后勤部，也不下于三千人，您还是多宽限一些时日吧，一个下午我是绝对没办法完成任务的。”

　　罗钢听了他的解释态度丝毫没有改变，瞪着眼睛就说道：“怎么查是你的事情，我只要看到结果！”

　　葛重少校只能不断摇头，老司令是出了名的不讲理，离休了这几年，脾气还是没有改变，可让他马上就交出人来，他也办不到啊！

　　说实话，那个神秘人如果不自己跳出来，能不能找到他，也是两可之间。

　　当然，这种话他不敢对罗钢明说。

　　“目前我们已经排查了军区所有校级以上的文职人员，调阅了他们的过往文档，组织大量人力，和对他们的笔记和遣词用句，以寻找相符的人员，从而列出了一份十七人的名单……”

　　“太好了，立刻把他们的名单交给我，我去找他们核实……”罗钢大喜。

　　葛重捏了捏军装的裤缝线，给了他一盆冷水：“我们也分别找了这些同志谈话，又调查了他们这几天的行踪，要么是没有这两天出现过您丢失通报的地段，要么就是外地出差，要么就是……”

　　“好了好了，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直接说结论好了！”罗钢脸沉下来，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说明。

　　“结论是……”葛重少校目不斜视地盯着罗钢的鼻尖，停顿了一下，“他们都不是通报上作批注的那个人。我们正做大努力……”

　　“行了，你不用说了！”罗钢用力一挥手。

　　“是！”

　　葛重少校维持着标准的站姿，神色诚恳，让罗钢有气也找不到地方发。

　　“我待会儿再来！”他重重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当初千军万马都闯过来了，有从死人堆里站起来的决心，我还不信就找不到这个人了！

　　罗钢气呼呼地满军区乱转，各部门的办公场所也闯了进去，看见个人就上下打量，捉摸会不会是那个通报上写下批注的人，一时间闹得军区上下级飞狗跳，人人自危，都不知道这个离休的老司令今天是吃了什么炮仗。

　　直到才从部队视察回来的现任军区司令员、军区政委等一干中将少将等全体出动，拍着胸口发誓一定会找到作批注的那个人，才算把这人老肝火旺的老上级给劝得消停了。

　　送走了罗钢，司令员和政委才回到办公室，讨论这件事如何处理。

　　“那家伙是哪路神仙，惹得司令动这么大阵仗。”军区司令擦着额头的汗水，还是习惯性地话里称呼罗钢为司令，对于这个老上级，他是打心眼里表示尊重。

　　老司令管脾气暴躁，但是个极其讲究原则的老同志，从来不对组织上提什么超出级别的过分要求，这次动用所有关系来寻找一个不知名姓的神秘批注者，肯定也是为了工作需要。

　　所以，当初警备队向他报告的时候，他当即要求他们量配合罗钢的要求，具体什么原因，由于近的工作太忙，连续下部队视察，他都还没来得及详细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

　　“前段时间下发的通报，名字叫做《从八十年代世界军事冲突探我军未来发展方向》，你也看了吧？”方才司令员向罗钢拍着胸口保证的时候，政委急忙向其他人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还特意打电话给警备队，找了具体经办此事的葛重少校，详细了解了原因。

　　“这我当然知道！通报一下来我就认真地阅读了，而且是连看了三遍，获益匪浅啊！国防大学这次作了一片好文章啊，有了它，我军以后的正规化和现代化都会少走许多弯路，这会节约多少时间金钱，为我军追赶世界军事强国的脚步提供了坚实的保障，我正捉摸军区内部，让所有中校以上的军官都好好拜读一遍，写一篇深刻地认识报告上来！这对统一全军的认识，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司令员不明所以地说道。

　　作为军队离退休老干部，罗钢接触到这份通报的时间要远远晚于司令员他们，早半年以前，军区军以上干部就统一收到了这份通报，还郑重其事地向他们征求了意见，经过反复整理修改，才正式成稿下发各部队。

　　到罗钢看到通报的时候，已经是第五稿了。

　　“这也是你感兴趣的方面吧？”政委打趣道，“正规化，大规模装甲集团军作战，高密度的火力支援，这不就是你一直所提倡的钢铁洪流吗？”

　　司令员哈哈笑了起来：“我这不也是向国外先进军事理论学习嘛！说起来，这都是国外发展了几十年的成熟经验了，我们却才起步，吃别人吃过的剩饭，我也不情愿。可是我们和美苏的差距实是太大了啊，不得不奋起直追，要不然就要挨打啊！”

　　“那么你觉得这份通报写得怎么样？”政委笑眯眯地盯着他，笑容里隐秘着丝丝异样，似乎等着看他的笑话。

　　两人是搭档几十年的老伙计了，谁还不熟悉谁，司令员以指挥员特有的洞察力隐约觉得不对劲，他认真地回忆着通报上面的内容。

　　这份通报以极为系统详地介绍了七十年代末期以来的世界热点冲突，有针对性地提出了我军未来发展的方向，深和他的一贯主张，拿到通报以后，他何止像他说的那样看了三遍，而是不间断地看了三遍，之后一有空就翻出来细细阅读，到现恐怕已不下几十遍了，光是阅读笔记，就记了整整一软面笔记本，其中好多段落，他都能背得出来了。

　　经过细细回忆，司令员缓缓地说道：“国防大学战略研究室的报告是严谨而又负责地，也是我军第一次科学地总结了世界军事发展的过程，以及未来的方向，我军正规化、现代化过程中，具有纲领性的地位，其作用怎么形容也不为过！只要严格按照通报的要求，对全军上下进行系统的改造，保持我军既有优良传统的基础上，我军的战斗力将会出现飞跃性地发展，为赶超美苏，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可是有人否定了这份报告，说它是大而无当，内容空洞陈旧的陈词滥调，终必然会被形势下的军事变革所淘汰！”政委轻飘飘地跑出一句话，眉毛一挑，注意着司令员的表情。

　　“放屁！”司令员腾一下站了起来，一巴掌拍桌面上。

　　门外的警卫员听到办公室里司令员的怒喝，慌忙推开门涌了进来。

　　“你们进来作什么？滚出去！”司令员一腔怒火都冲他们发了出来，警卫员们政委的眼色下赶忙退了出去。

　　“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批注者的手笔吧！”司令员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腾腾的怒火，“狂妄，无知！这样的家伙还去找他干什么！难怪他不敢署名，哼，要是他敢上面写上他的名字，我明天就调他到农场养猪去！”

　　“话不要说太满！你还是先看看吧。”政委递过来一本打印稿，这是经过军区内部文印部门整理后的稿件，原通报内容和批注者的评点，同一页内并列打印，相互对照印证，方便阅读者参考双方的观点。

　　这是他司令员和罗钢老首长交谈的时候，让下面给他送来的，看了以后，感觉虽然评点人用语有些过于张狂，但其内容的颖，也激发了他很多的联想。

　　不过这纯军事方面，他不是专长，他倒像要看看司令员看了这份报告以后，会有怎样的看法。

　　这一定很有意思。

　　望着司令员强压怒火，坐椅子上静静阅读，政委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就是军区警备队的训练场，这还是当初罗钢任军区司令员的时候，内部建设时所作的要求，老头子打了一辈子仗，和年轻铁血的战士们已经血肉相连，再也分不开了。

　　就是他担任全国七大军区的司令员，坐办公室的时候，也想要随时能看到战士们训练时的矫健英姿。

　　政委也很喜欢，官兵官兵，解放军的官兵总是连一起的，这是它之所以能够屡屡战胜强敌的制胜法宝，时代里，也不应该丢弃。

　　也许，未来的战争模式，的确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了。

　　这场前所未有的大变革中，中**队，又会走怎样的一条路，中国的军人们，又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他忽然觉得内心一片喜悦。

　　正逢其时啊，这是他就任政委以来的大变革，作为军人，还有什么比这激动人心的呢！

　　这是一个正经历快速变革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