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 孟西洲一把将她攥在手中的东西夺下,低眼一瞧, 是个白青色的荷包。
“这是什么?”孟西洲已是极力克制自己, 若放在平时, 怕是早就将她钳在手中。
沈青青被他迫人气势吓到了, 连连后退,直到后脊抵在冰冷的墙面, 她才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
他就这么讨厌过生辰么。
还是他就是讨厌她?
孟西洲身姿高大, 将她逼在死角,寒声问:“方才那句生辰吉乐, 你是在同我讲?”
他再问,有种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感觉。
沈青青鼻子一酸, 垂着眼帘低声说:“是, 是我在祝世子生辰吉乐。”
“嘭”的一声,他猛地出拳捶向墙面,冷言逼问:“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沈青青蓦地一愣。
他的生辰, 难不成是今日?
可即便是今日,她又有什么错?
为什么,连这样一句话普普通通的话,都要被他凶?
她既难过又生气,仰起头对上孟西洲冰冷的双眸,任凭泪水从眼角滚落,“是你自己忘了为何今日会是你的生辰,你凭什么反过来凶我?除了怀疑、质问、威胁,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你可想过今日其实是你我成亲一年之日么?”
“那时是你说,彼此记不得往事,便将今日作为二人生辰,日后岁岁同庆,年年相守,如今你全然忘了,竟反过来逼问我……”
沈青青这段时日堆积的委屈与压抑,被孟西洲这一逼,像是早已溢满的水桶,遇到块落石,直接连木桶都砸崩了。
既是崩了,酸涩与苦楚溢满心口,小姑娘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索性蹲下身,呜咽呜咽地哭出了声。
此时,候在外面的娇云同常嬷嬷听见殿内这一声声催人断肠的哭声,只得往外又站远了几步,谁也不敢说什么。
站在对面的孟西洲在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后,完全僵愣住。
他眉头紧蹙,抚上抽痛不已的心口,下意识地想去扶起蹲在身前的沈青青。
他强压着脑海中的那个迫人的意志,强行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依旧冷声道:“不许哭,我生平最烦哭闹之人。”
沈青青哪儿还管得上他喜不喜欢,她正哭的痛快,恨不得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去,她才不要让自己一直委屈着。
沈青青哭个不停,孟西洲心口疼的发紧,就跟有人狠狠攥着他心脏似的,兴许下一瞬,他就要昏过去了。
孟西洲没辙,只好软下几分,给彼此一个台阶,“莫要再哭,方才是我误会了。”
对他来说,这句已是天大的让步。
然而对正在气头的沈青青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她正专心释放心中郁气,倏地,耳边飘来一声重重闷响。
她被什么东西带着一起倾倒下去……
等在屋外的娇云、常嬷嬷终于见殿门被推开,见沈青青手中拉着个人,慌张道:“不好了,世子昏过去了!”
孟西洲方才心口绞痛的厉害,不想眼前一黑,竟真昏过去了。
再有意识时,他已经置身在一片昏暗之中。
灰茫茫的雾色,似是虚无的混沌。
孟西洲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那女人抽抽噎噎的哭声。
只是这次,心口不再痛了。
倏然,雾中出现一道身影。
片刻后,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他身着锦衣,漾着笑意,乌亮的大眼正温和的望向自己。
他笑着,扯了下孟西洲的袖口。
下一瞬,孟西洲骤然缩小,变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男童。
两人彼此望着对方。
一人眼中满是柔和,一人却满是冰冷。
孟西洲方才从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就清楚他是谁了。
他是那个十九年前,早已死在宫内御龙池中的显国公世子。
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娇生惯养,不知险恶的显国公世子。
“这个世道太乱,只心怀慈爱之心,温和待人的孩子,是活不下去的。”
那人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
他莫不敢忘。
是啊,暗处蛇蝎伺机,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怎么活下去?
孟西洲正要说些什么,对方突然抬手,对着他心口,轻轻叩了三下。
他猛的睁眼,回神时,已全然清醒过来。
见身旁那个纤弱的身影正摇摇欲晃,他松开手中攥着的腕子,一抬手,扶住了对方即将倾倒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