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这么大的一笔粮食不知去向,孟西洲才让军队参与接管,谨防有人暗自屯兵造反。
待宜州之事处理的差不多时,已经进了酷暑七月。
而远在汴京的皇宫终是收到千里之外,从曲林发来的信报。
南璃乾元二十二年夏。
皇帝暗中派出一支暗卫,亲自乘水路去接受伤在外的孟西洲。
同一时刻,东宫中。
张内官捧着一封信函递到太子手中。
太子粗略看过,面色如常,仿佛天崩地陷也同这位年轻有为的太子无关。
“看来这次,刘宰执是保不住了。”
张内官神色一惊,要知道,这位在朝堂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刘宰执是殿下一党中最位高权重的一位。
今年殿下连折羽翼,再连宰执都要不保的话……
太子将那份同皇帝手上一模一样的信函点燃,淡淡道:“之前就同刘恩说过捐监之事风险太大,想他手腕过人,竟让自己那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去控制王延胜做成此事,还暗中控制了一位医术超凡的江湖郎中,一做便是数年。”
“跟他们说清楚,把那几个支持捐监的知州都摘干净些,莫要再将此事引火上身。”
“是,小人明白。”
“不过那位的命可真硬,看来是刀枪不进,百毒不侵呐,也不知孤为他准备的这一步棋,他能不能破的开。”
“赵家遣人知会了,若这次殿下有意出手,赵家派人支援,以为赵亭煜报仇。”
“不动,要动舅舅自己去。这次父皇是铁了心趁着春闱一案,彻底拔出科举之中不平之事,孤可没那么多脑袋参与。”
张内官了然,默默点头。
“咱们啊,最多报报信支持一下就够了。旁人孤不管,孤只等着知意先生平安归京,来指点孤的画技了。”
说着,太子随手拿起手边的几副丹青兀自端详。
张内官斜眼一瞧,画面上全是那位戴着帷帽的小娘子身影。
七月底,孟西洲的伤势终于能允许他踏上返程的路。
因他招灾体质,特地租了一艘船舫,安排了随行的府兵及货物粮食,乘水路回京,而他则先乘马车,不定路线的行进。
临行前,沈青青在车队里见到了莲蕊,她一身素衣银钗,恢复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女模样。
她孤身一人站在那,瞧着众人忙前忙后,没人正眼看她半分。
沈青青想了想,招呼她进了自己的马车。
娇云娇玉自是一万个不乐意,这种事随便换谁坐在沈青青这个位置上的都会想办法将莲蕊赶走,哪有像她这般,把狐媚子往自己身边招的道理。
莲蕊怯生生的应了,待上了马车,她将包袱里的木匣还给了沈青青。
“这是沈娘子之前赐的首饰,莲蕊不配这些名贵的东西,今日归还给沈娘子。”
自知晓了来龙去脉后,莲蕊深知自己是个什么位置。
她在那位大人那,什么都不是,在那位同自己耳鬓厮磨的男人那,更是连空气都不如。
虽是被人当成棋子一般耍弄,她却得到了往日姐妹最想得到的东西。
那位大人给她立了一份女户。
她是阴沟里爬出来的女子,要让人作践,自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能有这样的出路,她知足。
她这次跟着上了马车,只是因要回瀛洲老家,蹭一段路罢了。
沈青青把东西推了回去,温声道:“既是给了莲姑娘,你收好便是,女子一人生活不易,总要有需要银子的地方,这些首饰名贵,莲姑娘最好找个当铺换成银子,置办些田产,如此一来,也不必为日后生计发愁。”
“沈姐姐……你怎么这么好。”莲蕊到底是个十六年纪的姑娘,往日被人那般轻贱,哪遇到过像沈青青这样好的人。
“之前……是我错了,那日在玲珑阁……我亦是在同大人演戏。”
若说她真不知道夜夜同她一处的男人不是那位大人么?
答案是否定的。
即便身形再像,那人待她的温柔,是那位大人不曾给旁人展露过的。
她望着身前姿容脱凡的沈青青,想必那位大人的温柔,都已给了这位娘子了罢。
临行前,西北军的左指挥狄青也来送行。
他是孟西洲麾下老将,年岁虽不大,却也是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
“将军安好。”狄青黝黑脸上漾着笑意。
“这次多亏了你小子,不然我这次也凶多吉少。”
王延胜服毒自杀后,冲进来的都是他的私兵。
得亏狄青携援军赶来,否则他与霍羡几人都要交代在那。
“将军言重,不知将军已经成亲,狄青这次是特地送上贺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