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真是奇怪,李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梁辰去外面抛头露面,他觉得梁辰就该乖乖待在家里给他生孩子养孩子,跑去户部每日和一群别的男人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简直就是不守妇道!
李景越想越气,他到现在都没发现,他在想要约束梁辰的同时完全忽略了他以往管不住下半身的斑斑劣迹,这个思想简直就是对梁辰这个人整体人格的全面压榨,尤其是梁辰还是一个从小儿被当成男子养大的哥儿,梁辰从小受到的教育和思维模式跟李景是一样的,只不过后来梁辰发育成了哥儿,这才会被指婚给他,又被迫怀了他的孩子生了娃儿。
梁辰就没有大男子主义吗?他本来也是有的呀!只是命运弄人,才会成了你李景的媳妇!
所以,李景这个思想,对梁辰来说,就是一条不折不扣的不平等条约。
当然大周娶了哥儿做正妻或妾侍的男子比比皆是,他们这些人里有八成的人都和李景的想法相似,这可以说是大周目前社会背景下哥儿这一群体最悲凉的现状。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比女子的处境要强一些。
梁辰可以说早就看透了李景骨子里的这些东西,他甚至觉得李景自私自利情商低――尤其在处理感情问题上,李景在梁辰眼里就是个到了季节就被欲望支配的牲畜――梁辰觉得自己这么聪明的人都没法跟他交流,主要是因为他们俩在感情需求上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所以,梁辰不在做白日梦,梦境截止的日期也不过是婚后一个月而已。
他那次在大朝贡和高悦聊过后,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参加户部计司的考试。他打听过了,计司以后就是归高悦管,高悦这个人,在他们都是小萝卜头的时候大家就认识,可是那个时候,他是个掉蛋魔王,高悦就是小天使,两人玩儿不到一块去,就没走得多近。
后来,高悦和李景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期间还掺杂了皇帝陛下的三角恋传闻。梁辰本来一直是个快乐的吃瓜党,只道一纸诏书将他给拉进了这个感情的迷局,他才发现,原来这复杂得四角关系里,他才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一个人。虽然表面上看来,是他终结了高悦和李景的暧昧关系,他嫁给了李景,最起码在高悦李景和他这个三角关系里他看起来是个赢家,可是就在他成亲的当天,皇帝陛下就把高悦接近了宫,而这一操作,直接将他这个赢家变成了一个收破烂的――因为那天人人都在说,是李景和皇帝陛下争高悦,李景没争过皇帝才会被指婚!
吗哒!不是说人生几大美事之一就是‘洞房花烛夜’吗?可他的洞房花烛夜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给了李景这坨垃圾,你说这闹心不闹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辰觉得自己特别亏,他早就厌倦了在李景一桩桩花边新闻里充当那个背景板一样的正妻,他极度渴望有个机会能活回自己,他梁辰没成亲之前就算是哥儿,那也是平京数一数二的哥儿!若非如此,太后也不会把他指给李景,可见当年梁辰有多么炙手可热!
梁辰心想,我就算是带着珍儿脱离李家,再找个如意郎君,也绝非难事!哼,李景这个狗玩意儿,小爷还看不上他呢!
就是抱着这样决心和由无尽怨念化为的动力,梁辰这次铁了心要考进户部计司。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展示自己的才华,只要让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李景,你就等着吧!――珍儿没人管?你怎么知道他亲爹我会不管他呢?我梁辰的儿子,他从小就必须比别人起点高!等着瞧吧!
这一晚梁辰睡得虽沉,但因心里记挂着事,天未亮便醒了过来。人才一清醒,他就发现身上有股很强的束缚感,这个不用看他也知道,他又被李景给当成人形抱枕了。
脸上的嫌恶神色,几乎根本掩饰不住。梁辰一脚踢开李景搭在他身上的腿,翻身爬起,从李景身上直接翻过去,也没管压没压到李景更没管他醒没醒,就直接下地洗漱了。
这么大动静,李景怎么可能还不醒,他揉着眼睛,坐起身,问:“这么早就起,不多睡会儿吗?”
梁辰头也没回,‘嗯’了一声,洗漱更衣动作飞快……最后他绑好发带,头也没回抬脚就往外走,出门前倒是说了一句‘我去考试,要一天时间,考完了我会自己回李府,你自便吧’。
房门在李景眼前关上。李景脑海里的画面还停留在刚才梁辰出门时的那个背影――
那背影很冷漠,却异常挺拔,就好像是有种厚积薄发的力量,迫不及待想要喷薄而出。
这是李景从没有见过的梁辰。
李景再次觉得,他和梁辰成亲近三年,他似乎真得一点也不了解他。
今日的贡院可以说的整个平京最瞩目的地点。这会天才蒙蒙亮,整条街上就已经站满了考生,这些人里多大岁数的都有,梁辰看到竟然还有头发花白的老者,看来不甘心一辈子被关在后院的有志之士大有人在,看到这些人,梁辰反而觉得心里的力量更强了。
街道边上已经有卖早点的小贩在营业了。当然是知道今日这里人多特地来赶场的。
梁辰买了一抖包子,正抱在怀里啃,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之后他便听到了一个让他最感欣慰的声音,那人道:“早上怎么能吃这个?你也太会糊弄自己了!跟哥哥走吧,上马车上吃。这里风凉,担心一会儿闹肚子。”
“哥!”梁辰回头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无条件的支持他的任何决定,那么除了梁霄他根本想不到第二个人。
“傻子。”
梁霄牵着梁辰,把人拽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小桌上放着一个食盒,盖子还没打开梁辰就闻到了味儿,立刻把那袋子包子放到了一旁,他嘴馋啊,从小到大也就只有他哥永远都会先满足他的食欲。
梁霄在他对面坐下,见他吃得狼吞虎咽,立即给他倒好了水,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他们兄弟之间相处的小细节十几年来如一日,两个人早就习惯了。
梁霄趁他吃饭,嘱咐道:“听说这次考试的题都是毕焰君和皇上亲自出的,与以往的科举大不相同。你一会儿进去了,要认真审题,别被往年的范例试题影响,见到新试题,心里要有准备,想好了就下笔,也别犹豫。”
“我知道。”梁辰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冲梁霄一笑,道:“往年的科举范例我早忘了,这几天也没看,肯定影响不到我。”
“嗯。”梁霄望着弟弟,眼里都是心疼,道:“昨日我执勤,早上才回来。听说了你和李景的事,辰儿啊,那边的日子若是真过不下去了,就和离吧,哥支持你。”
梁辰满嘴食物,顾不上说,但狠狠地点了两下头。而后,又抬起袖子抹了把脸,梁霄看到了弟弟眼角的水珠,心中不免长叹一声。
这一日,高悦也起了个大早。昨晚他和周斐琦在极阳殿歇的,早上周斐琦要上朝,起床的时候,高悦就醒了。他最近不是嗜睡么,懒洋洋地睁开眼,嗓子哑哑地问周斐琦:“这会儿几点了?”
“才五点,你再睡儿。”
周斐琦本来要往外走的,被高悦这一叫又返回坐到了床边。
高悦见他回来,便轻笑一声,向他伸出手,“抱我起来。”
“呵呵,”周斐琦莞尔,抱孩子一样双手穿过高悦的腋下托着他的腰背把人给托抱了起来,高悦便顺势靠到了他的肩头上,说:“我要和陛下一起洗漱更衣!”
周斐琦搂着他,笑声从胸腔里震震而出,道:“朕现在突然不想更衣了,倒是更想脱了这些碍事的布料……”
高悦便推开了他,笑着弹了下他的脑门,说:“想得美!快抱我下地,我要穿衣服!”
“好,朕亲自伺候!”
“呵呵……”
极阳殿里一时间都是高悦心满意足的笑声。
他笑得阵阵悦耳,令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的一众大小太监们闻声却步。张公公这一会儿一脚都跨过门口了,听到这阵笑声,又收了回去,还冲身后的小乙子等人道:“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要识趣儿点,就在门口守着,等着陛下喧过,再进去。都记住了吗?”
一群小太监连忙露出受教的神情。
小幸子也默默将张公公的话记在心里,准备有样学样,回去后写到自己的小本本上,等攒够十条就给景阳宫的宫人们宣读一遍。这些也都是胡公公教他的,小幸子觉得自从拜了胡公公为师后,自己看事看物都比以前更通透了。
高悦跟着周斐琦走了上朝前的穿衣吃饭流程,全部搞定后,东方也不过才露出个鱼白肚。而后他又跟着周斐琦出了极阳殿,只不过,周斐琦是去上朝,他则是去上工!
今日宫里也有两个哥儿报名参加了户部应试,一个是齐鞘齐良人,一个是卞术卞幸郎。这两人已早一步由侍卫护送着出了宫。齐鞘到是想等高悦一起走得,可昨晚他见高悦去了极阳殿,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出宫前,周斐琦问高悦:“梁霄怎么没见人?”
高悦便道:“听说昨晚他家里出了点儿事,好像是梁辰突然回了梁家,带着一身伤,他不放心,我便让他早上不用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