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把卧室里的空调又加高了几度,可是没用,他依然感到彻骨的寒冷。
他抓住手机,几乎用气声对看不见的Alpha说:“施厉严啊,你现在都开始把人带回家里了吗?”
那边一瞬间寂静了下来,隔了几秒钟后,施厉严有些慌张的解释:“安泊,你听我说,我喝醉了……”
“施厉严。”
Alpha一怔:“我在,安泊。”
“我可能不想见你了。”
“你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打他了是不是?”
施厉严妥协:“安泊,我错了。”
他错了?他哪里错了?错的那个人不一直是自己吗?从来都是。
施厉严继续道:“他没事……你在家里等着我,我去找你,我保证再也不会把人带回家。”
安泊深深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终于恢复了几丝理智:“好,你来吧,明天就要来,明天然然的生日。”
对面只听到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安泊又补充:“明天见不到你,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以后也不会见得到我。”
施厉严语气复杂:“安泊,我知道了。”
算了,知道了就好,目的总归是达到了,安泊起床熄灭灯,扯过被子盖过胸口。所以睡觉吧。
十一月末,天气阴寒。
面无表情的Alpha一把拉起桌子下瑟瑟发抖的Omega,另一只手打通一个电话:“小陈,给我订一张去盛城的机票,一个小时后我就过去。”
看了一眼Omega后又补充:“来我家里,带一个人去医院。”
Omega抱着双腿,眼神闪躲,他似乎被刚才暴怒的Alpha吓坏了。
他认识施厉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施厉严虽然冷酷无情,但对他还算温柔,很多时候也都照顾着他的感受,只要自己害羞着撒撒娇,说几句软话,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了。
所以他才起了要碾压正主的心思,现在想想,到底是他想多了。
那位正主Omega在他心里的位置远比自己想得重要太多。
施厉严说过,不会娶他也不会把他带回家,这是他和那位正主的约定,他这一巴掌挨得也不亏,就不该想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二天是一个日光顷洒的好天气。
施木然一觉睡到九点多,揉着杂草一样的头发下楼时,凌澜正在放置桌椅,抬头看见施木然后,扯开一个温和的笑容:“然然,起床了?”
施木然点了点头:“早啊,凌澜”,打量一下厨房,又问:“我爸呢,他早该起床了吧。”
凌澜目光落在玄关处,门开着,放着一个行李箱,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安泊,我来吧。”
Omega爸爸穿着一套家居服弯下腰,从鞋架上取了一双拖鞋,神情肃穆的男人伸手接过鞋子,听到餐桌那边的谈话后,目光轻飘飘的对了过去,与满脸吃惊的施木然撞了个满怀。
安泊却意外平静:“然然,起来了啊,赶紧收拾收拾,等会就吃早饭了。”
施木然反应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答:“哦……”,走进卫生间后又立刻退了回来,张了张嘴:“父亲。”
施厉严正在换拖鞋,头都没抬的回答:“嗯。”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却让施木然更加局促不安。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的Alpha父亲了,可骨子里的紧张和畏缩一点不减。
一顿饭吃得相当安静,施木然难得老老实实下来,除了偶尔回安泊几句话,一直埋着头,眼神闪躲。
吃过饭后,凌澜和安泊收拾着碗筷,施厉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冷淡凛冽,不苟言笑。
施木然坐在他对面,耷拉着脑袋,来回绞着手指,有点不知所措。
十几分钟后,施厉严终于把视线从手中的报纸转移到施木然身上,没什么表情的问:“生日了,有想要的东西吗?”
施木然小声回答:“没有。”
“那就自己看着买点什么吧。”
施厉严取出一张银行卡,随手推到身前的桌子上,还没等施木然反应过来,就继续低着头看报纸。
施木然的活泼开朗在他的Alpha父亲面前总会遭遇滑铁卢。
他们的关系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淡漠,所谓变冷也都是一次次热枕无所寄托后的慢慢失望,初时,他对施厉严也如同寻常家儿子对父亲那样既尊敬又亲密,可换来的是施厉严一日复一日的冷漠。
时间太久,他也会灰心。
小时候,他成绩其实还不错,每次考完,他都把全科是A的成绩单第一时间拿给施厉严看,施厉严总会平淡的说一句:“嗯,还不错”
他嘴里说着还不错,眼睛里却是冷淡的稀疏平常,就好像自己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施木然觉得肯定是自己不够优秀,于是更加努力的什么都冲第一,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做得有多好,父亲总会不痛不痒的对他说,还行,还可以,还不错,更好的夸奖施木然从来就没有听过。
再大一点的时候,施厉严竟连“还不错”都懒得敷衍着说给他听。他开始变得非常忙,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不是不能说,也不是不想说,是压根就没时间说。
凌澜来到这个家后,安泊也跟着忙碌起来,诺大的房子里,很时候就只有他和凌澜两个人,凌澜再一走,就剩下几个成天一个表情的保镖。
施木然不喜欢被人盯着,闹着安泊撤了这些人,安泊知道他虽然胡闹一些,但骨子里还是乖巧让人省心的,也就由着他了。这些年大约就是这么过来的。
安泊对他来说是爸爸,是亲人,是一辈子要敬要爱的人,而施厉严则是他心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