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无可忍吼了一声:“别嚎了!全楼都知道你要同居高兴得要疯了,行了吧?”
冷超浑身颤抖风中凌乱:“我……高兴?”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瞬间安静了许多。
童瞳这才想起来问:“你们租的房子在哪?不会也在侧门那一片吧?”
冷超有气无力:“不然还能在哪,杜骊去找的,她看的房签的合同,我连那房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童瞳服了:“万事都女朋友操心,杜骊才是你们家顶梁柱,你就是坨糊墙的烂泥,既当不了面子,连当里子都嫌太挫。”
冷超今天被童瞳彻底占了上风,他气结:“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不同居不就什么麻烦事儿没有!”
“她大概是怕最后一年放任你在外边彻底成了脱缰野马,把你栓在身边,方便催你上进,免得你毕业了真的只能去吃糠,你一人吃不要紧,让女朋友也跟着吃就太过分了。”童瞳认真分析。
冷超僵了一瞬,想到那条催人奋进的小皮鞭从此24小时悬在头顶,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说,我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童瞳冷笑一声,摇摇头省了怼人的力气,铺盖、衣服鞋子、洗漱用品,还有那台冷超省吃俭用打工卖血换来的游戏专业级电脑,他东西并不算多,只是所有物件都跟他本人一样,明明白白刻着三个字:欠收拾。
东西打包装好,童瞳准备帮冷超叫车过来,冷超说:“等等,杜骊也在寝室打包,等她好了一起叫个车搬过去。”
童瞳点头,想了想认真跟冷超说:“我看杜骊今儿挺高兴的,不管你对同居这事怎么想,就当你是为了让她开心才同意的吧,既然已经同意了,就别摆着张不情不愿的臭脸,到时候又是一通吵架,就跟你自己说的,横竖都已经是定局,勉强50分跟勉强80分有什么区别?不如再多勉强自己一点,装也装得开心点,这样不是和和平平的吗。”
“你这话,居然好有道理。”冷超认真思索了下:“果然是有过同居经验的过来人,关键时刻还是老人经验管用。”
童瞳懒得斗嘴,拉过椅子坐到桌前,一边翻论文要用的专业书一边等杜骊电话。
一辆面包车装了两人的东西,杜骊跟车去了侧门出租房楼下,童瞳和冷超一人坐了辆黑摩的跟了过去,果然就在那一大片浩瀚的民居中,只是和童瞳租的房子不在一个方位。
冷超和童瞳负责扛包,出租房开门就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卫生间勉强镶在通道一侧,然后就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整个屋子就是如此了。
比童瞳那间差不多小了一半,采光不佳,这会还只是傍晚,屋内几乎就是全黑了,杜骊开了灯,狭窄的屋子一览无余,粉旧斑驳的墙壁,吱呀作响的大衣柜,九十年代的木板床。
两人把大包小包扛进来堆到房中间,冷超喘着气抹着汗环顾四周,习惯性嘴瓢道:“这特么还不如寝室呢,就这?”
童瞳暗道不好,果然,杜骊分分钟红了眼眶:“我不知道租豪宅?!我有那个钱吗?是谁就给了我两百块?就这破房子一个月还要六百呢!我拿什么租?拿你那一摞破开水票??”
一个没忍住,童瞳憋在嗓子眼笑出了声,冷超讪讪嘟囔:“那也可以不……”
杜骊气得脸红:“我是为了谁??啊?你说你会好好复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信你才是活见了鬼,专八要考不过,学位证都没有你怎么找工作??”
童瞳斜眼看冷超,见他分分钟要炸,拼命使眼色,冷超忽而换了张脸,秒投降道:“我错了!”凑到杜骊身边搂住她肩膀:“老婆我错了!都是我不上进,不知道轻重,才让你为我操碎了心。”
杜骊平缓下来,大眼睛湿漉漉的,冷超拿手背擦擦她眼睛:“越哭眼睛越大,你看你跟我在一起三年,眼睛都大了两圈,是不是很划算?”
这话一出,杜骊一秒泪中带笑,笑中带骂,童瞳摇头叹息,算了,杜骊算是被这货吃死了。
杜骊带了一大摞报纸,要把靠床的一面簌簌掉皮的墙糊起来,童瞳和冷超帮着在报纸背面刷胶水浆糊,冷超刷着刷着就看上瘾了,杜骊一把扯过报纸糊上墙,冷超跟着人贴过去,拱着背继续看墙上的连载小说,杜骊恨铁不成钢地对童瞳诉苦:“你说他看专业书但凡要有这一半认真,我至于操这么多心?”
童瞳想起冷超的专业书,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杜骊给他做的笔记,整本书没冷超一个字,冷超说杜骊像妈,童瞳觉得不止,这是女朋友兼秘书兼家教兼妈,两个人既是对方的主人也是奴隶,一种奇异的,外人无法打破的诡妙平衡。
收拾完屋子,天已经彻底黑了,一切归置妥当后,屋子看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温馨,是小是破是旧,但有两个鲜活的青春,已经自带光彩。
第7章 绿岛
冷超和杜骊留童瞳吃饭,一起去侧门的小饭馆炒几个菜,走在路上收到秦澍的消息:好几天没见了,论文不急吧?一起来侧门这吃个饭?
童瞳犹豫了下,他拿要准备论文当了好几天借口,对秦澍避而不见,他觉得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要分开,然而一见到秦澍的消息,他的名字,他的人,童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坚定想法。
绿岛就在侧门的商业街,童瞳走到这里,看到绿岛已经开了门,秦澍就在里面。
他问冷超杜骊:“秦澍刚发消息给我叫吃饭,我让他过来一起?”
“行啊。”杜骊对秦澍印象不错,觉得他是童瞳的哥哥,一贯为他忙前忙后的。
冷超没吭声,只看了童瞳一眼。
童瞳回信息:我在侧门这里,绿岛旁边的天涯海角,冷超和杜骊也在,你不介意就一起吧。
过了没半分钟,秦澍走了进来。
他的轮廓在店门口虚晃一秒,童瞳就认出来是他,太熟了,十岁的秦澍,十五岁的秦澍,二十一岁的秦澍,不看人,一抹气息飘过来就知道是他。
秦澍跟冷超杜骊也熟,杜骊拈着酸辣木耳感慨道:“还是你们电气好,还没毕业电站都抢着要人。”
秦澍倒说:“有什么好的,从入学第一天就知道自己以后要过什么日子,到老到死都明明白白地在眼前,一点对未来的期待都没有。”
冷超碰了碰杜骊的胳膊肘,对秦澍说:“女生就喜欢安稳,又总是矛盾,喜欢上浪子又指望他回头,看不上老实人又羡慕那份安稳。”
童瞳听不下去:“注意你的嘴脸,刻薄有点分寸啊。”
杜骊白过去一眼,总结一个字:“酸。”
秦澍淡然笑笑,他对未来也没有期待,却不同于冷超的没期待,他是真的知道自己将来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大概率衣食无忧,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当不了大领导也能当个小领导,性格比他父亲要好,会成为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
所以他拼了命折腾绿岛,散尽钱财搞了这么个乌托邦,喝酒,打球,三教九流的年轻人,让他幻想自己做出了一个江湖。
绿岛有尽头,毕业就是尽头。
这话秦澍不会说,太丧了,他习惯在同龄人面前当老大当哥哥,他习惯照顾童瞳,童瞳……是个有翅膀的人,秦澍希望自己可以做他的巢。
太奢侈了,这想法。
秦澍走神走到云天外,童瞳自从秦澍进来,整个人也跟着半神游,冷超和杜骊都瞧出两个人的不对劲,也不好说什么,闷头吃完了饭,冷超再次潇洒唤服务员结账,又听到雷同的一声:“同学,已经结过了。”
冷超微怒,一胳膊肘夹过童瞳脖子:“这种日子你也跟我抢?我主场还是你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