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被陶土包裹着的。
“王,”
李绥真最先对着魏昭灵俯身行礼,“楚姑娘的魇生花还没长齐全,看来唤醒人是费些力,但王,老臣这黄犬伴臣多年,臣入地宫前原想将它放了,谁知它硬要跟来……这一跟,哪知道,它也是一条睡了一千多年的狗了……王,既然如今楚姑娘还无法再唤醒旁人,不知臣可否让姑娘试着,唤醒我这黄犬?”
魏昭灵并未言语,只是看了一眼楚沅。
“……李叔,你先把它放下,我试试?”楚沅站起来。
李绥真听了她的话,便忙将抱在怀里的那只看起来就像是陶土烧制出的假狗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他满心欢喜地看着楚沅。
楚沅则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才伸手去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陶土的裂纹出现的很突然,就好像气球爆炸似的,烟尘散开来,直接溅了楚沅一脸。
碎陶片堆里的小黄狗还用力地摇晃脑袋和身体,把身上的陶土灰尘都甩出去,呛得楚沅直咳嗽。
“汪汪汪!”小黄狗摇晃着尾巴,已经开始围着李绥真打转。
那个老头高兴得脸都笑成了花儿,连忙喊,“德旺啊!”
楚沅抹了一把脸,回头去看魏昭灵。
明珠的溶溶华光里,魏昭灵一抬眼就望见那个姑娘沾满灰痕的脸,就连她卷曲蓬松的头发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
她看起来狼狈又懵懂。
魏昭灵只看一眼,薄唇微弯,那双凤眼里竟也有了微不可见的一丝笑意。
第22章 噩梦的轮回 怕什么?孤会教你。
李绥真为了给他的小黄狗买狗粮, 特地取了一幅《山溪鹿饮图》来送给楚沅,那是他曾经的画作。
作为夜阑的左丞相,李绥真在山水画上的造诣, 在当年也是天下闻名, 他擅山水画,而张恪则尤善书法。
但夜阑国倾塌得突然, 他们留下来的书画作品也并不多,因此其价值到现在就更大了。
但楚沅拿到那幅画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聂初文和涂月满解释, 她想推脱, 但李绥真却硬往她怀里塞。
无奈之下, 她只能收了, 并答应要给李绥真的那只小黄狗买最好的狗粮。
在楚沅走后不久,容镜便迈着缓慢又僵硬的步子走进金殿里来, 他换了身衣服,也重新梳理了发髻,手握一柄七星剑, 原想屈膝再朝魏昭灵行礼,却听他道, “免了。”
“坐吧。”魏昭灵竟还亲自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容镜站得笔直, 还有些犹豫, 但见魏昭灵抬眼瞥他, 他才躬身拱手, “是。”
待他在对面坐下, 魏昭灵便将玉盏推至他的面前。
魏昭灵只抿了一口茶, 侧脸仍旧苍白得没有多少血色,“容卿本不必随孤来这地宫里。”
“你可知你这一觉,睡了多少年?”
容镜垂首, “臣知道,左相已将一切都告诉了臣。”
“可有后悔?”魏昭灵的嗓音轻缓。
“生而为人,这一生注定要有诸多取舍,”容镜想扯着嘴唇笑一笑,表情却仍是怪异的,“若说没有什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臣唯一的遗憾,便是错过了家人太多的年岁……但是王,”
年轻的将军抬首去看坐在对面的王,好像这岁月从来也没有流逝过,他仍如当年那般坚毅锐利,“臣不后悔跟随您。”
“无论过去多少年,赵家人永远不够磊落,他们用邪术害得您生魂飘零,躯体禁锢,更害我夜阑百万兵卒险些被活埋坑杀……这累世之仇,他们不肯罢手,臣也自当该与您共进退。”
魏昭灵闻言,嘴唇微弯,那双凤眼里竟也被这金殿里的光色浸染得添了一丝暖色,他轻轻喟叹,“那么孤,便多谢容卿了。”
“臣不敢。”容镜险些又要跪下,只是腿上力气还不够,僵硬得厉害。
彼时李绥真从殿外匆匆进来,他隔着纱幔只在内殿里看清了魏昭灵和容镜二人的身影,便知自己是来迟了,楚沅已经回去了。
“何事?”魏昭灵搁下玉盏。
“禀王,老臣找到了另一枚情丝珠,也亏得是楚姑娘将德旺复活了,臣在房内将德旺的小碗找出来时,才发现那珠子就在碗内……”
也许是千年前方才进地宫时,他那只黄犬不知何时便将情丝珠拿去玩儿了,那碗内积满灰尘,他方才清洗的时候才发现情丝珠就在里头。
也幸好,德旺没给吞了。
李绥真说完,就掀了帘子,拱手将珠子奉上。
魏昭灵接过那颗幽蓝的情丝珠,又垂眼去看自己手腕上那枚龙镯里的珠子。
他将珠子攥进手里,却又忽然见龙镯里再度有金丝时隐时现。
金丝不可能一天显形两次,除非……
魏昭灵神色一凛,他当即站起身来,双指并拢时,金丝割破了他的手指,极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竟硬生生地用手撕开了一道淡金色的光幕。
“王,您这是做什么?”李绥真大惊失色。
魏昭灵下颌绷紧,那双凤眼紧盯着光幕之间,那边映出一片漆黑的夜色,还有急促的雨幕。
本该在房间里睡觉的楚沅是被人悄无声息地带出来的,路灯暖黄的颜色照见这一方天地里丝丝的细雨,却照不见那几乎要捏碎她腕骨的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