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不懂眼前的这个姑娘,究竟凭什么总能这样坦然地去接受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的一切。
他更不懂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因为她的几句话,还有她手掌的温度而忽然忘了好多的迷茫与不堪。
第26章 误入水木阵 可她偏偏就是不够听话。……
巫阳后人不仅会巫术, 还通晓五行阵法。
曾经的玉屏山,也就是现在的龙鳞山上仍旧保有巫阳后人留下来的无数复杂的阵法,普通人看这里的花草树木并看不出什么特殊的东西来, 这里也困不住任何一个普通人。
否则这里也不会被新阳开发成旅游景点, 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
但对于身怀异能的魏昭灵,又或者是携带魇生花的楚沅而言, 这里的幻阵一重又一重,且并不是那么容易解除的。
“我们就等到九点半,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地宫里去。”楚沅倒也并不着急, 她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而屏幕右上方显示这里根本收不到一点信号。
魏昭灵却将目光落在底下那半陷在泥土烂木里的那尊破碎的巫神像, 他只是指节稍稍一屈,便有无形的力量裹挟着那尊破碎的神像从污泥里腾空而起。
楚沅看见他指节收紧了些, 只虚虚一握,那神像就在一瞬之前彻底碎裂,细微的烟尘漂浮着, 在这溶溶月华里显得粒粒分明。
楚沅被那神像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嘛?”
但话音刚落, 她却在那齑粉烟尘里隐约看见一抹影子, 像是一个女人的身身形, 那张脸却是模糊的。
只是那么一两秒的时间, 那抹幻影转瞬即逝。
地面开始颤动, 她看见周围的婆娑树影几经变换, 盘结的树根蔓延移动, 有的已经从泥土里暴露出来。
楚沅没有防备,被来回移动的树根绊倒在地。
风声越发急促,她忽然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腐臭味道。
她差点干呕, 连忙捂住口鼻,又避开那些树根站起来,回头时,她看见魏昭灵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剑,那长剑从他的手中飞出,直接斩断了其中最为粗壮的树根。
淡色的气流荡开,震得树梢的积雪与叶片都在簌簌而落,树根突破地面,翻出来一层又一层的泥土,也让空气里的腐臭味道越发浓厚。
月光照见那被树根翻出来的泥土竟然是暗红的颜色,楚沅勉强稳住身形,却又看见泥土里露出来半个白森森的骷髅。
这片林子里的土地几乎都在繁密的树根移动间被翻了个彻底,于是她看见了还没有来得及被时间消解干净的头发,腐烂血肉里露出的白骨,还有无数的残肢断臂,还有一些残损的衣料。
好像这目之所及的每一寸泥土里,都埋着不知名的枯骨亡魂。
数目之多,楚沅根本没有办法判断那到底是多少尸体,后背寒毛直竖,她再也忍不住躬身干呕。
当魏昭灵走到她的身边来,她看见他的剑尖上还有浓绿粘稠的汁液滴下去,也许是被这空气里的味道熏晕了脑子,她差点把那绿色的汁液看成了殷红的血。
“这些人……”她嘴唇微动,再度抬眼时,仍是森森白骨,遍地血腥。
“都是些被剥夺了异能的人,”
偏偏如此血腥恐怖的境地里,他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平淡轻缓,只是这种腐臭味道实在难闻,他的指节抵在鼻间,另一只手里的那柄剑也在刹那消失,“应该有人早发现了这水木阵,便将这里当做了这些人的埋骨之地。”
水木阵原本是巫阳所设的机关,传闻中曾经玉屏山也有很多人去过,却并没有人在山上发现什么巫阳后人,于是“巫阳居玉屏”便变得越发不可信,他们哪里知道,外人眼中的玉屏,和巫阳居住的玉屏,是有内外之分的。
玉屏山上阵法遍布,没有人可以轻易窥探有关巫阳后人的秘密。
后来玉屏山究竟在哪里已经不可考,而巫阳后人居于玉屏山的传闻就变得更加缥缈难察。
但很显然,早有人先于楚沅和魏昭灵,发现了龙鳞山就是玉屏山,更发现了这里重重阵法之一的水木阵。
要失踪的人永远失踪,最好藏匿尸骨的地方,就在这水木阵里。
楚沅听见魏昭灵的话,手脚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冰凉麻木,她觉得自己已经无从落脚,好像她踩着的每一寸泥土之下,都有一抹枉死的孤魂。
她不自禁后退两步,却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像是什么硬硬的卡片。
手指哆嗦地按开手机的光,楚沅看到那沾着暗红泥土的卡片上还穿着一根蓝色的系带,那像是一张工作证。
“魏昭灵,你看这个。”楚沅喊了一声身旁的人。
她用铺开的纸巾裹住手指,勾着那系带将那工作证捡了起来,又把手机塞进了魏昭灵的手里,借着手机的光,她用纸巾抹去上面湿滑的泥土。
卡片上有一张照片,那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她留着黑色的长发,戴着一副框架眼镜,五官很清秀。
那是华国历史研究院的工作证。
楚沅看到名字那一栏上写着――“叶秋彤”。
她险些没握住那张工作证,她没有办法再去看半掩在泥土之下那些腐烂的尸体,手已经有些发抖。
“你认得她?”魏昭灵只瞥一眼那工作证上的照片,又见楚沅神情奇怪,就开了口。
楚沅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但是这个名字,我见过。”
就在孙玉林拿出来的那个旧笔记本的第一页,她无意间看到过那上面有娟秀的字体写着三个字,就是“叶秋彤”。
加上历史研究院的工作证,这个身份也跟孙玉林失踪的妻子十分吻合。
2009年的冬天,那个女人消失在望仙镇,整整十二年,警方没有放弃寻找她,她的丈夫也在跋山涉水,穷极半生地找她。
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原本就在这里,哪儿也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