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还有七个人。
那天地宫里陶片碎裂的声音就跟鸡蛋壳破裂的声音似的,她当天晚上做梦都是小鸡破壳的场景。
“他们早出来了,容将军这头发就是刘瑜给剪的。”李绥真答了一句。
“……”
楚沅反应过来,“半个月的时间,刘瑜连这门手艺都学会了?”
“要融入这里嘛。”李绥真嘿嘿一笑。
刘瑜是个神奇的近卫,他会失传已久的易容术,能够依靠他那些瓶瓶罐罐易容成任何人,拥有任何身份,楚沅还亲眼见他表演过变脸。
容镜跟李绥真坐到另一边的长椅上喝楚沅带过来的啤酒去了,而她就跟魏昭灵并排站在一块儿,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魏昭灵,你看这个。”最终还是她先憋不住开口。
说着,她就伸出手,好似无形的气流从她指尖飞出,激荡起桥下江水波涛涌现,犹如什么在其中炸响了似的。
“我觉得我好像已经开始可以掌控它了。”这大约是楚沅这两天最开心的事情,但是好像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分享的人,也只有跟身边的这个人,才能这样没有遮拦,“你送我的册子,真的很有用。”
她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开心的时候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了的欣喜笑意,就像此刻她用那双清亮的眼眸望着他,微扬着下巴,看起来有点骄傲,又好像在期盼他能够给予肯定。
“怎么?不抗拒它了?”魏昭灵仍记得她曾经说过,魇生花带给她的,只有不平静的生活,还有挣不脱的噩梦,可现在她摸到了一点掌控它的窍门,即便只是这样的程度,也令她兴奋不已。
他的语气凉凉的。
楚沅听了这话,先是微微一震,随后她垂下眼睛,抿着嘴唇沉默下来。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带着一点惴惴的心理,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装作不知道,或者潜意识地忽略掉,她就能回归自己所希望的生活。
从之前那些穿着黑色斗篷,面容不清的人找到她,拿着刀割开她的后颈时,她到那个时候才近乎被迫认清这个事实,世界上有很多的事不是她想逃避,就能够逃避的。
“我想活着。”楚沅双手撑着护栏,偏头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她很久没有见他这样弯起眼眸,那张苍白如玉的面庞多添了些生动的情态,却仍带着一种颓靡郁冷,“只有杀了他们,你才有命活,可楚沅,你敢杀人吗?”
听到他的这句话,楚沅不由想起了两年前的事情,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直观地面对生死。
“嗯?”
听到他的声音,她回过神,耸了耸肩,“没什么不敢的。”
“不敢也没关系,”
魏昭灵轻抬下颌,没再看她,声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于这江风之中,朦胧落在她的耳畔,“你听话些,孤也许会帮你。”
地宫里的金银让刘瑜带了一点出来,用了别人的身份去兑换了一些钱。
楚沅在仙泽山上从那两个要杀了她的人身上搜出来的身份证都给了刘瑜,他的身形却只适合那个叫韩振的,另一个男人的身份证上是个光头,他懒得剃头,所以他常用韩振的身份。
这么做也是故意的,用以引韩家人上钩,毕竟如今他们都还不知道韩振已经死了。
楚沅是第一次逛榕城的夜市。
“李叔,我想吃这个!”楚沅看到了一家卖卖章鱼小丸子的店,她就拍了拍李绥真的手臂。
李绥真也瞧得眼花缭乱,但听楚沅想吃什么,他想都不想直接拿钱买。
魏昭灵走在后面,看见那个姑娘不一会儿手里就被李绥真塞满了东西,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不妨她忽然停住脚步,回身来将那一颗用竹签扎着的章鱼小丸子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蹙着眉,稍稍往后退开了些,“你做什么?”
“我在听话啊。”
楚沅笑嘻嘻地再把那颗张丸子往他面前凑了凑,“你先吃,我再吃,这还不听话?”
魏昭灵一时怔住,眼睫动了一下,他那张冷白的面庞在这一刻多了些不自然的神色,随后他便推开她的手,率先往前走去。
街上的灯光越发明亮,于是总有人不断将目光停留在他们四个人身上。
当然,大多都是在看魏昭灵和容镜。
即便魏昭灵戴了帽子,但他过分惊艳的相貌还是引得来往的行人忍不住地看向他,而容镜长相也十分出色,他们这一行人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容镜在附近的商场里买了几个手机,手机卡都是刘瑜办好的,他应该是适应这个世界适应得最快的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罐可乐。
却是顶着韩振的容貌。
到了酒店,刘瑜叫了烧烤外卖,李绥真和容镜都在外间吃烧烤说话。
别看刘瑜适应得好,却还没放下身份观念,一口一个“左相大人先请”,“容将军先请”,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臣下不敢”。
楚沅早就被李绥真买给她的那些零食吃饱了,再没多的胃口分给烧烤。
她看魏昭灵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低眼在看手里的手机,她摸了摸衣兜里的东西,犹豫了好一会儿,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她也还是掏了出来递到他的面前。
那也是一个新手机。
魏昭灵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是我买给你的。”楚沅见他没接,就把手机放到玻璃圆桌上,又说,“你们这里的手机在我们那儿是用不了的,要是你去那边了,这个也能用得上。”
魏昭灵挑了一下眉,他垂首看了那手机片刻,才不紧不慢地伸手拿起来,再半垂着眼去看挂在手机上的那个小龙人挂件。
以为弄丢的物件,现在却挂在这个手机上。
屏幕亮起来,照着他清冷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