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灵隽终于有了反应,他回头看了一眼正专心吃烤串的简玉清,“虽然是假的,但我在这儿也有好多年了,习惯了和他们待在一起的生活。”
他是带着目的来到这儿的,可却越发觉得这里比宣国更有温度,这里常有四季,也有朋友,人与人之间更不必有那么多的防备,每天的生活都很简单,简单到他不由地生出留恋。
“现在也是不一样了,宣国成了夜阑,一切都在慢慢变好。”郑灵隽脸上添了些浅淡的笑意,大约是真的看到了那些曾经生活在水深火热的贵族桎梏下的百姓们终于有了希望。
而新的夜阑,也终于在五月末尾,开始显露出入夏的迹象。
“走,过去一起吃吧。”楚沅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到沙发那边去。
而郑灵隽回头时,正见简玉清和赵凭霜都在朝他招手,叫他过去。
他在这一刻才终于反应过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紧绷神经,再也不用背负任何目的,只是为了这些人而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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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过,就快要到期末考试,楚沅失踪的事学校并不知情,因为赵松庭让人帮着给她请了假。
高二下学期其实已经没什么新的内容了,所以楚沅回来也没落下多少功课。
为了带给他们即将升入高三的紧迫感,每周的课堂小测验开始增多,楚沅在跟聂初文和涂月满视频的时候就答应过他们,这次一定要考好。
但第五瓣魇生花虽然令她所有的外伤都结痂愈合,但她的右手却在之前用见雪去扎顾舒罗手掌时也伤了腕骨,所以她现在写字不太灵便,还去医院打了石膏。
班主任于荣波允许她可以不用完成所有的作业,但楚沅这会儿还是坚持着用左手在卷子上歪歪扭扭地划来划去。
魏昭灵才走到殿外,抬眼便看见楚沅坐在他的书案前,左手里握着一支笔,正聚精会神地写字。
“王,郑家剩的贵族子弟,还有宣国的一些旧臣都说愿降……”沈谪星随着魏昭灵走上阶梯,并继续低声禀报道。
“还算清白的便先留着,其他那些不干净的,就都杀了吧。”魏昭灵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嗓音也是疏淡清泠的。
“是。”
沈谪星应了一声,随即便行了礼转身离开。
魏昭灵的脚步声很轻,楚沅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只是忽然嗅到幽冷的香味,她一抬头才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
“看什么?”
大抵是发现魏昭灵在瞥她卷子上那些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的字,她有点不太好意思,伸手挡了挡,“我左手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魏昭灵眼底浮出笑意,他摇了摇头,还没开口,却先咳嗽了一阵。
“你还是得好好休息,前几天才累倒,你今天就又忙得不可开交,这样你怎么吃得消啊?”楚沅看他脸色仍然很苍白,不由地搁下笔,用左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替他顺了顺气,又忙着倒一杯茶给他喝。
夜阑初复,百废待兴,他身为君王要处理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但他此前在祭月台上强行突破空间限制来到她这里本就害他身体所受反噬加剧,再加上缚灵阵的作用,他身体承受不住,前些天便在处理政务时昏迷过去,卧床了几天才恢复了些精神。
书案后的椅子很宽阔,楚沅往右边挪了挪,又拉住他的衣袖让他也坐下来。
魏昭灵喝了口茶,眉心才舒展了些,随后他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巫阳的药有奇效,我这些天已经好多了。”
“那药是吃一次少一次,”
楚沅没好气,“怕是根本经不起你这样不惜命的人吃。”
她有点不太高兴了,卷子上根本没写几道题,左手已经酸得厉害,她索性把笔塞到他手里,“我自己解题,你帮我写上去。”
魏昭灵垂眼去看自己手里多出来的那支笔,他停顿半晌,蓦地笑了一声,一双眼睛里添了些无奈的神情。
让夜阑王代笔写卷子,楚沅竟还十分理直气壮,“你不愿意吗?”
魏昭灵摇头,他原本清冷的眉眼仿佛都因她的目光而变得温柔了许多,他轻声应,“好。”
时值六月,这宫里也越来越有初夏的样子,窗外的细枝绿意更浓,阳光越发耀眼,照得琉璃碧瓦,朱红宫墙更添一种绮丽辉煌之色。
楚沅原本是在看卷子的,她才说出一道题的答案,目光却慢慢地移向了身旁那人的侧脸。
他没有穿那身玄金龙袍,而是一身黛蓝的圆领袍,圆领里露出一截黑色一截白色的两层衣襟,玉冠束带,发髻规整,他此刻垂着眼睛,从她的角度看,他的睫毛浓密又纤长,鬓边的两缕浅发迎着殿门外吹来的风轻轻拂动,她就那么傻傻地盯着他细腻无暇的侧脸看。
再没等到她开口,魏昭灵便有些疑惑,但在他才稍稍偏头时,身旁的姑娘却忽然一手抓住他的手臂,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一瞬,魏昭灵眼睫微动,连他握着笔的指节都不由松了松,他偏头,看见她仰面望着他的模样。
他看见她在笑,于是他胸口的心跳忽然有点凌乱。
也许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时候,令他看着她的笑脸,就无端的,也不由弯起眼睛。
好像只是看着她的这个时候,
他才能感受到那照在她身上,落在她发间,肩头的阳光是有温度的,他会不由自主地欢喜,会因为她的亲吻而心生雀跃。
这一刻,魏昭灵握着笔的那只手指节松开,笔掉在了书案上,而他的手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侧过身,低下头亲吻她的嘴唇。
第69章 相拥此夜眠 你是不是想我了?
值此深夜, 玉宸殿内燃着宁神的香,可魏昭灵却还未睡下,他穿着一件鸦青色的锦缎单袍, 坐在那一方书案后面, 轻瞥几眼手上的折子,笔尖的朱砂落于纸上, 他并未抬头,却开口道:“虽然郑家已除, 但华国那边, 可仍有人在盯着我们。”
“只是不知, 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李绥真摸了摸胡子, 不由地皱起眉头。
“臣只怕,他们是早将这边的境况摸清楚了, 而我们在华国,却无任何根基。”张恪仍是那样板正严肃的模样。
“江永,刘瑜。”
魏昭灵抬首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