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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王的新娘 第150章

吾王的新娘 山栀子 3169 2021-05-14 18:43

  宫人将一盏又一盏的鬼面石灯添上鲵鱼膏, 那一簇簇燃起来的火苗泛着深红, 照得鬼面石灯的影子落在地上, 便更显得狰狞扭曲。

  楚沅戴着镣铐, 被人扔到了高台中央,她低眼看见自己身下的地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 她勉强坐起身来,腿上有伤口在被人押着走上高台时再度崩裂,殷红的血液流淌出来。

  月辉落在她身上, 她看见那长阶之下有两人慢慢地走了上来。

  “舒罗姐姐,你应该清楚, 要重启缚灵阵, 并不一定要将魇生花取出来吧?魇生花早跟她血脉相融, 你将它取出来, 可远没有在她身体里时好用。”

  少年步履轻缓, 状似不经意地同身旁那女子说起这话。

  那女子赤着一双脚, 脚踝上的红绳上坠着一颗颗的骨珠, 行走间水绿色的裙摆微微拂动,一如春柳迎风,姿态绰约, “我当然清楚这一点,可你看看她。”

  她说着抬了抬白皙的下巴,示意少年去看那圆台上的姑娘,她手腕和脚踝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一双腿早就被蛇咬得没一块好皮肉,可即便是被这样折磨,她那双眼睛看起来,也还是清亮的。

  “她性子这样倔,会乖乖听话,投诚陛下么?”顾舒罗细细的眉尾是黛绿的颜色,她轻轻一挑,便满是风情,“很少有骨头这么硬的,别说是个姑娘,便是个男人,也是极稀奇的。”

  她走上最后一级阶梯,审视着那些宫人按指定位置摆放好的柏木斗,那些木斗都是四四方方的,但总归都是开口的方形要比底下封底的方形要大,形成上面宽阔,下面窄小的形状。

  她走过去随手抓了一把木斗里的谷米,那些谷米如砂砾一般从她指缝间再度回流木斗之中,顾舒罗用帕子擦了擦手,才去看那摆在石台上的状如被剖开腹部的锦鲤瓷缸,一旁有人奉上几根竹筷,她伸手拿过来,便将那竹筷一根根立于九个锦鲤瓷缸里,小瓷缸里明明只有水,但她偏偏能将每一根筷子凭空立在水波之间,且并没有要倒下去的趋势。

  在巫阳一脉的巫术里,一根竹节筷可用于“招魂”,九根筷子同立,便为的是“锁魂”,将生魂剥离肉体,永远禁锢抽离。

  “现在,就只需要陛下的至亲融做的血丹了。”顾舒罗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双眸微微一弯。

  而楚沅从头至尾都在静静地观察这些围绕她而摆出来的这些物件,却又忽然听到那边的南泷湖岸传来了些声音。

  楚沅遥遥一望,望见岸边绵密的一团火光,人影在灯火里攒动着,却有一道女声近乎嘶喊:“陛下,求您饶了我弟弟,放了濯缨姐姐吧!”

  被众人簇拥着正要往岸边的船上去,郑玄离却忽然听见身后那道声音,他一回头,便见那年轻的女子在斑驳的树影里被灯火映出的红肿眼眶。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他磕头。

  闫文清一见到她,瞳孔便是一缩,他当即走到她面前去揽住她的双臂,“灵信,陛下面前不得造次……”

  “闫文清,我弟弟呢?”郑灵信仰头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抓着他衣袖便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灵隽偷入勉政殿,犯了错,如今被关在牢里,陛下宽宏,没有治他的死罪。”闫文清看了一眼立在岸边的郑玄离,忙对郑灵信道。

  郑灵信在听见他这句话时,原本僵直的脊背明显是松了一些的,可她的目光却偏又定在郑玄离身侧的侍卫手上,那只色彩斑斓的琉璃罐。

  那琉璃罐里有暗沉沉的光芒映出,她眼睫颤动了一下,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她愣愣地望向闫文清:“濯缨姐姐死了,对吗?”

  闫文清面对她的目光注视,始终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郑灵信近乎失神,她怔怔地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半晌,她忽然笑了一声,“宽宏?他能有多宽宏?”

  她的嗓音越发哽咽,情绪陡然变得激动起来,“闫文清你是傻子吗?他把他自己的亲妹妹都杀了,你跟我说他宽宏?即便我弟弟不死,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春和这一脉吗?”

  “灵信,”闫文清制住她的手臂,“这些事都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再说了,快回去吧。”

  “闫文清!”

  郑灵信的眼眶早已经红透,她狠狠地瞪他,“你对他忠心到连你的良心都不要了吗?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灵信……”闫文清那张清逸俊美的面庞流露出几分无奈,他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看着她的神情仍是温柔的,“灵信,你听话,回家吧。”

  “陛下!濯缨姐姐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为了你,为了皇室付出的还不够多吗?现在你还杀了她!”郑灵信却并不肯听他的劝告,她不敢再看那侍卫手里的琉璃罐,却越发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

  “灵信!”闫文清的神情变得有些焦急,他有些不安地去看郑玄离。

  郑玄离那张隽秀的面庞却仍带着笑意,仿佛从未将她此刻的冒犯放在心上,他甚至还伸手摸了摸旁边侍卫手上的琉璃罐,“你提醒朕了,濯缨一个人去的孤单,不若,你去陪着她吧。”

  “陛下?!”闫文清瞪大双眼,终于有些慌乱,“陛下,灵信她只是一时……”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郑玄离好似恍悟一般,“啊,文清,朕险些忘了,她是你的未婚妻吧?”

  郑玄离微微一笑,“那你就该管好她。”

  闫文清后背已然生凉:“臣知道,臣一定管好她。”

  可下一秒,他却明显感觉到一道冰冷的气流擦着空气,掠过他的侧脸,他反射性地随之看去,便见郑灵信的腹部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

  他瞳孔紧缩:“灵信!”

  闫文清抱住她骤然失去支撑的身体,不过片刻,她就已经闭上眼睛没了声息,他看着她的脸,半晌才又去看郑玄离。

  “春和家的人都流有一半夜阑的血……文清,她不适合你,”郑玄离那双眼睛里的神色仍是清清淡淡的,面上却没了笑容,“郑灵隽也不必留着,今夜过后,春和一脉的人,就都杀了吧。”

  他分毫不担心眼前的闫文清会因为郑灵信而背叛他,因为郑玄离从来都没有真的信任任何人,即便闫文清跟了郑玄离多年,他也还是免不了要沦为郑玄离灯笼上的纸影。

  只有被控制的人,才会难生背叛之心。

  郑灵隽明明成了纸影却偏要背叛他,郑玄离当然不可能会原谅他,甚至连春和君同魏姒所延续的那一脉郑家旁支,他都要处理干净。

  郑玄离说罢,便也不再去看那拥着郑灵信尸体的闫文清,转身率先走上船去,由一行人送至南泷湖中央的祭月台。

  顾舒罗看到郑玄离走上来,便同孙夜融一齐行礼,“拜见陛下。”

  郑玄离坐到了一旁的乌木椅上,只轻抬下颌示意身旁的侍卫将那琉璃罐送到顾舒罗的面前去。

  顾舒罗拿到了那枚血丹,便去准备后续事宜。

  彼时郑玄离将目光放到了那个跪坐在圆台中央的年轻姑娘身上,又饶有兴致地去打量她那双被群蛇撕咬得血肉模糊的腿,“那么多的蛇,你一定很不好受吧?”

  “还行吧。”楚沅皮笑肉不笑,“你要是实在好奇是个什么滋味,你也可以自己试试啊。”

  郑玄离只是在那日她被人送来时间过她一面,但那时的楚沅是昏迷的,他还并未领教过她的这些嘴上功夫。

  他大约是觉得新奇有趣的,便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去,“你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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