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咱们这里是明枪难躲,暗箭也难防。”卫太傅沉默会儿才道,“若只是刺杀,倒好防范,加派人手护着祝姑娘就是。怕只怕那些层出不穷的阴损手段。”
卫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冷了脸色。
“最怕的是最明面上的手段,防也防不住。”卫太傅意有所指,霍骁一头雾水。
还好卫夫人懂自己的夫君,神色更加凝重,俨然一副大敌当前的沉痛模样。
满室沉默,三人各自思索应对之策,务必要为祝星解决一切后顾之忧。
不知过去多久,卫夫人眼前一亮:“我有一计能在明面上护住祝姑娘。”
卫太傅愿闻其详:“还请夫人解惑。”
“名。”她道。
霍骁不懂。
卫夫人略微兴奋:“让祝姑娘国术无双之名在整个京中传扬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到时候无论是谁想害祝姑娘,都逃不过那么多双眼睛。无论什么明枪暗箭,通通都不顶用。咱们管不了明里暗里诸多龌龊之事,便将祝姑娘推到最明处去。届时什么手段要对付祝姑娘都要见光的。”
卫太傅神色一动,旋即又摇摇头:“我看祝姑娘谦逊低调,不像那样张扬之辈。”
卫夫人自觉想的这主意甚妙,但也知道祝星第一,一切还要她来定夺,于是按下心中焦躁:“自是要问过祝姑娘的,都还是要按她的意思来。”何其尊贵的太傅夫妇二人如今“祝姑娘”长“祝姑娘”短,传出去真要骇翻世人。
霍骁杀人在行,对这些弯弯绕一窍不通,此时听二人抒发己见,不由得问:“名从何来?”
卫太傅和卫夫人一同大笑:“祝姑娘医术精湛,想要什么名不能有的?何况卫家不就是最响的名声?”
霍骁听了不由得摇摇头,卫家和祝星所为相比,还真算不得最响亮的名声。
不说他霍骁断臂重续,还有方大儒顽疾根治。
甚至祝星治愈瘟疫之事传出,她要受万民供奉的。
可是在她心中,她向来视名利如浮云,只一心为了百姓。
是真正的神女。
卫家上下忙碌一夜。
次日祝星出门时,卫家亲自派人来接。十余个护卫骑在马上护在马车前后左右,阵仗十分大地向卫府去。
青椒咂舌:“卫府这是当真被吓着了,今日这样来接姑娘。”
花椒薄唇紧抿:“该如此。”想到姑娘昨日遇刺,她便要怪卫府照顾不周。姑娘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卫家怎么弥补也弥补不了的。
青椒点头:“正是,该更防范些,这阵仗也算不得什么,咱们家中护卫调出来可比这些人多多了,也要厉害得多。”
祝星听着二人对话,眉眼弯弯。
上天未免太向着她。她要从医扬名,老天不止给她递来卫家这个枕头,还顺道送了个刺客来,让她根本不用费心扬名之路,卫家会为她布置好一切。
卫府大可让护卫隐匿在暗处护送,却还是选了最引人注目的法子,目的实在太好猜。
今日未见刺客,一路相安无事。只是百姓中不免传来窃窃私语,不知这马车中是哪家贵女,架子竟这样大,出入要如此多人护送。
车轮滚滚,车驾最终停在卫府门前。
卫夫人远远看见熟悉的马车,一颗心终于放下。饶是昨日霍骁再三保证祝星今日一定会来继续给卫湛诊治,卫夫人依旧辗转反侧一夜,生怕祝星受了惊吓不肯再来。
“祝姑娘。”卫夫人亲自到马车跟前,扶了祝星下车,一点夫人架子也没有。莫说扶祝星下车,只要祝星肯给卫湛治眼,她为祝星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祝星依旧同往常那样微笑颔首同之打招呼,不见受刺杀半分影响。
卫夫人挽着祝星入府,态度十分亲热。
今日她并未带祝星直接去卫湛院中,而是先携之去府上正堂。
一入正堂,丫鬟婆子们识趣退下。
祝星摆摆手,青椒花椒担心地到房外守着。
门被带上。
卫夫人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卫府思虑不周,害姑娘遇刺,姑娘依旧不弃,愿为湛儿治眼。如此大恩大德,卫家无以为报。”
祝星忙将她扶起:“夫人莫哭,我既答应为卫湛治眼,便是遇上什么困难都要将他治好的。”这话不假,她凡事要做就做到最好,更不会半途而废。
卫夫人感动极了,又向她做出许多保证。
祝星只含笑听着,并未对此做出什么反应,愈发显得她高洁脱俗,不流于尘。
卫夫人默默在心中感叹这祝姑娘无论品貌果真都是这世间第一流,便开口说及正题,即昨日他们商量一宿的应对之策,扬名。
她一面说一面惴惴不安地看着祝星的神情,生怕她这样清高的人物因为他们如此俗气的提议而感到不悦。
倒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得出祝星超凡脱俗的结论,大约是以貌取人了。
实在如此,任谁见了祝星都觉得她疏朗冷淡,一看便不食人间烟火。
她该立在神龛之上,与诸天神佛无异,悲悯地俯瞰着尘世间芸芸众生。
谁跟她提钱,都是亵渎了她。
祝星沉默地听卫夫人为她安排好一切,发自肺腑地感谢:“您的主意很好,便依您所言去做,让您费心了。”
卫夫人没想到她答应地如此爽快,惊愕之余又脑补许多。祝姑娘的性子怎就这样好,明明霜雪似的人,却为了不让他们费心,毅然决然地答应了他们争名这样俗气而无理的请求。
她心疼极了,只觉得祝星为了卫家付出良多,不禁对之道:“姑娘若不喜欢,咱们再想别的法子,不必如此委屈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