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穿一身暗紫色袍服,髻簪金步摇,耳着玉翡翠,沉稳肃静,贵不可言。
“您来了。”皇后行了个完美无缺的大礼迎皇上。
皇上见她端庄肃穆的庄重模样便意兴阑珊。只不过是发妻,又是他的后宫之主,太子的亲娘,哪怕他对之已无夫妻之情,却还是会将面子上的事做足。
毕竟他也是一个好面子的君王。
“起来吧,皇后。”皇上越过她,径直在主座上坐下,“今儿个是十五。”言下之意是今天是十五,他才会过来。
皇后一窒,旋即若无其事地笑笑,与之寒暄:“皇上晚上可曾用了晚膳?我叫小厨房炖了您最爱吃的甜汤,还蒸了几道菜……”
“已经用了。”皇上摇摇头,对着皇后这样一张脸,他实在提不起什么用饭的心思。
“那就用些点心吧。”皇后将两碟点心向着皇上推了推。
皇上沉默,还是从点心碟里取出一块点心拿在手中。倒不是他真有什么吃点心的兴致,只是不想再听皇后找各种由头唠叨。
一会儿让他吃这个,一会儿让他喝那个,让人感慨。
皇后见他终于用了她宫中的东西,脸上浮现了些真心的笑容。她又开始找话说:“您的寿诞快到了,衡儿准备了好久礼物呢。”衡儿就是当今太子宗衡,也是皇后唯一的倚仗。提到宗衡,她的背都挺直了不少,这是她的底气。
听到“衡儿”二字,皇上神情也松缓了些:“衡儿是个好孩子。”
无论皇后如何,宗衡确实是个不错的继承人,兢兢业业,脚踏实地。
“臣妾看,衡儿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选两门亲事了?”皇后试探着问。
皇上沉吟:“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皇后笑道:“也没什么人选,正妃么倒也不及,臣妾是想着衡儿大了,身边多两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比较好,干脆先为他选个侧妃或者良娣的都可以。”
听皇后的话当真是对太子正妃之位没什么念头,皇上便由着她了:“你看着选吧。”
“是。”皇后欢喜极了,又想到什么,迟疑下来,“外面那位……”
皇上的神色顿时冷厉下来:“皇后,你失言了。”
皇后打了个寒噤,清醒不少。她也知道外面那位是皇上的逆鳞,皇上的不可说。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依旧是提也不能提的。
“臣妾知错。”皇后果断下跪。
“你方才想说什么?”皇上面上的冷意已去,淡淡地瞧着地上的皇后。
皇后满嘴发苦,说不出话。她本想着顺水推舟体现一下自己的中宫风范,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而惹怒了皇上!
“说。”皇上强调。
“臣妾是突然想着那孩子年纪与太子差不多大,是不是也该找个可心的人……”皇后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再惹恼了皇上。
皇上却无奈地笑了:“皇后,靖王他体弱多病,如今还不是成婚的好时候,并非我不愿他成婚。”哪怕在发妻面前,皇上也要做出一副对宗豫疼爱至极的样子。
“你起来吧。”皇上一叹。
皇后松了口气,缓缓站起:“是臣妾想的太片面,没顾及靖王他的身子。还是皇上厚爱他,那个可怜的孩子。”皇上与先皇之间的事皇后并非全然不知,这时候却还能摆出一副猫哭耗子的模样同情宗豫,也不是什么简单人。
皇上跟着装模作样地捶胸顿足:“可怜我这皇侄,没了爹娘又染了顽疾,怎么就这般可怜!”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像是真有多么痛心疾首一般。
皇上最爱在旁人面前展露出自己对宗豫是多么的同情可怜。这是作为胜利者的高高在上。
……
天蒙蒙亮,京城如往日一般缓缓开了城门。
不知为何,今日进京的人格外多。
守城的士兵们默默想着。
来来往往的进京之人穿的倒有些不谋而合的一致,宽大的衣袍甚至遮住脖颈,怎么看都怎么怪异。
真奇怪啊。
一连十数个人都是这么打扮的,难不成这又是什么最近流行的打扮么?
士兵们虽然看着觉得奇怪,但看脸,都是寻常的周国百姓,因而也不好说些什么,将人都放了进城去。
但总有例外。
这是个从马车上下来的富商。
富商的打扮竟然也与那些平民很相似,只是穿的宽松衣袍更为华贵。明明是人间四月天,京中春意盎然,已然是有些热了的时节,这富商却怪异地穿着斗篷,甚至用兜帽将头脸裹了个严实。
而他身边的是个贼眉鼠眼的下人,不住地四下看着。一旦看到衙役时,便会立刻挪开眼神,怎么看怎么都是做贼心虚。
“哎。”其中一个守城的士兵忍不住叫了一声,“你们两个站住。”他只不过是想多盘问一下,没想到这话却像是触动了什么,两个人拔腿就跑。
他们身后的一大群人跟着往城里挤。
守城的士兵们傻了眼:“拦住他们!”
后面挤进城的百来人四散而逃,抓是抓不住了。最先跑的那对儿富商主仆像是没有什么力气,没跑两步倒被抓住。
“你们跑什么跑!”士兵有些气急败坏,就因为他们这一跑,刚才不少人趁乱挤了进来。
两个人被抓,反常地抖如筛糠。
“哆嗦什么。”士兵更觉得有异,一把揭下富商的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