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打发山贼、杀霍骁他们头一次遇到的刺客、抑或是摆平眼前的胡人,数十把黑弩够了。
祝家护卫们的武功可能并没有那么高,可他们的服从性强。祝星也是因为这一点才造出黑弩做防身之用。
遇到敌人时手长打手短很能占据先机,何况黑弩还是连发,操作简单,有手就行。而黑弩最大的秘密其实在箭而不在弩。
箭尖尖中更带螺旋,一入人体简直是以钻之势将人血管钻裂,是以弩箭才会有如此打的威力。
每次杀完人他们要将弩箭回收,将尸体处理干净也是因为这一点。不然被有心人发现尸体上的伤口,他们又要多许多麻烦。
“杀!”刺客们见沟通不成,立刻发狠迎上。
密密麻麻的箭雨再度落下,晴好的蓝天被遮天蔽日的箭雨覆盖,一下子黯淡无光。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饶是对方武功再高,但箭雨的密度已经不是可以用武功躲避的程度。而没有人会在刺杀时带上一面盾牌,虽然盾牌不见得有多少用。
尸山血海,血流成河,茵茵绿草上被染了殷红血迹,昭示出这里发生的一切。
“哎,快快清理,别让血腥味冲撞了姑娘。”祝副管家吩咐。
一众人拖尸体的拖尸体,拔箭的拔箭,点火的点火,都是熟能生巧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
霍骁半蹲,一把揭开尸体上的蒙面巾。
异瞳深目,果然都是胡人长相。
这还是一小队来刺杀的胡人,潜藏在周国之中的胡人还有多少他都不敢细想。而这一切中若没有周国官员的照应,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周国与胡国势同水火,便是普通胡国百姓误入周国也会被拿下,自不必说这些胡人。
胡国待周人亦然。
而在不知不觉之间,胡国竟然悄悄渗透了周国的官员内部,能在周国行刺杀之事。霍骁握着蒙面巾的手,心中激愤与齿寒并存。
他爹在西北守国门守得好好的,没想到周国内已经乱成这样。如贺滕与孙躬这样只报他位置给胡人的已经算是心肠柔软,再歹毒一些的甚至不会通风报信,直接下手杀他了。
更何况想杀他的又何止是胡人?周国人中也有不少人巴着他死在路上。
譬如上一次行刺的那批人,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周人。至于背后是何人,他也无法断定。
“发什么呆呢?”祝副管家撞他一下,让他回神,“当心人没死透跳起来给你一刀,在敌人尸体前面发呆。”
霍骁无语,又觉得这话耳熟。他第一次上战场时,也有老兵这么对他说过。而面前的祝副管家并不高大威猛,也没有丝毫浸淫沙场的锐气,有没有武功都不好说,说出此话应当只是巧合。
他目光微沉,刚想开口,又被祝副管家打断:“怎么?是熟人?”
“不是熟人,是胡人。”霍骁冷声,“周国内混入如此多胡人,显然不妙,朝堂之上应当有人……”
祝副管家摆摆手,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霍公子,我听不懂这个,您歇歇。”话中满是揶揄,显然是对霍骁的话并没什么兴趣。
霍骁抿了抿唇,自觉方才话说太多,实在是祝副管家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很可靠”之感,从而对他袒露心扉。
“和上次不是同一拨人吧?”祝副管家对任何事都持着打趣的态度,哪怕刚经历过一场刺杀,他依旧以八卦的口吻问。
“……不是。”这不涉及什么机密,霍骁坦白。
“你还挺受刺客欢迎?”祝副管家哼着歌弯腰拔出尸体上的箭,“也不知道你一条命值多少钱。”
霍骁很难对祝副管家生气,甩了两个字:“无聊!”去拔另一边的箭了。
“你放心吧,将这些人灭了口,他们就找不上咱们了。”祝副管家笑眯眯的,“姑娘说了,贺滕和孙躬顾忌她和江凭的关系,并没有提她的身份,只说你在薛郡之中,住在客栈。这些人之所以能找上咱们,应当是碰运气。毕竟从薛郡出来的,也就咱们这一趟人马。薛郡之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霍骁的一颗心慢慢放下。他不怕别的,就怕这些刺杀他的人源源不断地找祝星麻烦。若真是如此,他只能一走了之。
他张了张口,干涩地挤出一声:“多谢。”不止是谢祝副管家,也谢祝星,谢一路上祝家所有人。
他清楚什么钱不钱的都是托词,钱哪里有命重要?他们肯一直收留他一定不是为了钱,或许因为他霍家人的身份……
祝副管家手呈扇状贴在耳背:“大点声,没听见。”
霍骁不理他。
祝星并不知道他这些想法,若是知道一定要很诚恳地告诉他,她就是为了钱。
谁都别想阻拦她拿救人的酬劳,都是她应得的。
第114章 东宫还是交州?
京中瘟疫虽然小范围的蔓延开来, 然而因为禁卫军的铁血手段,京中所有与疫者接触之人无论贵贱皆被关押至京郊的金佛寺中,因此京中还是安全的。
太医们百般挑剔, 不是说寺中香火太盛不便行医,便说禁卫军安排不当,未将人好好安置。
这一拖, 其中便死了好多病患。
直到祝严钏的方子发下,太医们才不情不愿胆战心惊地前去治疫。
太医院的推脱和祝严钏的为民形成了鲜明对比, 太医院的名声一落千丈,院中各太医恨透了祝严钏。
怎么偏偏让他想出了方子来?不是更显得他们无能了!
他们并没有为天下人能从瘟疫之中解脱而感到欣慰, 只恨祝严钏抢了功劳,还把他们衬到了尘埃之中。
一起无能为力多好, 偏偏有人要做那有能力之人,将无能之人衬得更无能, 实在面目可憎。